倒是本身,才是那十年寒窗,一事无成,最后又放手人寰,让父母整日里以泪洗面的不肖子孙呐。
甚么龙阳之好,断袖分桃,这男人与男人之间……真叫人一刻也不得安生。
情至深处,多数身不由己,若能收放自如,反倒像是儿戏了。
“蒙大人错爱。”楚先生寡淡一笑,终究抽出了一向被对方握着的手:“飞白偶然朝堂,惟愿平平平淡,在此乡野村间结束余生。”
反倒是苏玨,望着蓝衣公子长身而立,淡然含笑的模样,目光犹疑不去。
眼看着佳公子变成登徒子,苏玨双目圆睁,直直瞪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,脑中节制不住连续串的词语闪过。
“惟心之所向。”
本来不过随口猜想,怎料竟一语中的,现在倒真让本身退无可退了。
蓝衣公子目光灼灼,脉脉含情,直瞅得楚先生眉心间的那一团沟壑凹得更深了。
“忘了?”蓝衣公子瞪大眼瞳,难以置信地望向先生,斯须堪堪苦笑:“自我入九霄镇以来,你我二人结伴随游,谈文论政,秉烛夜谈。那日之事……我觉得你同我是普通心机,却未曾想竟换来一句‘忘了’,教李某……情何故堪?”
记很多年前,九霄镇上曾出了个远近闻名的神童。此童姓李名尧,五岁知五经,六岁能诗文,十三岁落第人,十六岁殿试得状元,为翰林,赐进士落第。打马游街,琼林御宴,一时候风景无穷,无人能出其右。
苏玨较了真,当真细心推断了一番,可复一想,又是一阵自嘲。
子曰非礼勿视,非礼勿听,非礼勿言,非礼勿动……
俄然间,绿豆芽儿也变得让人羡慕起来。
苏玨呆呆地看着面前产生的一幕幕,脑筋早就凝成了一团浆糊。
断、断、断、断袖余桃龙阳男风兔爷儿……
正自怨自艾,得空旁顾,身边俄然“哗啦”一声,倒把苏玨吓了一跳。
“可知飞白情意?”
楚先生寂静不语。
垂眼看向被人握紧的手,楚羿薄唇轻抿,思忖多时,终是一声感喟:“那日之事是飞白酒后失态,大人……便忘了吧。”
红烛火苗跃动,映得先生半面侧脸棱角清楚,也愈发的清癯,只要一双凤目,在昏黄的光晕下腐败澄彻。
佞幸佞幸,这些人以奉承获得君主宠幸,乃至以男色侍君,霍乱朝纲,为先人所不齿……莫非这丰神漂亮的蓝衣公子也同这群人一样?
楚先生同李大人说那日之究竟为酒后失态,却不知先生口中的那日之事……究竟为何事?
“——爷,入夜了,该掌灯了。”
月上柳梢,室内暗淡,李贵得了应允,躬身入内。
蓝衣公子顿时如饮醍醐,心乱如麻。
可这都是被编进《佞幸传》里的乱臣贼子啊。
的确莫名其妙……
本欲退敌,哪曾想对方竟迎难而上,楚羿盯着蓝衣公子,几番欲言又止,最后终是只剩一句:“天气不早,飞白就此告别。”
想着想着,便“噗嗤”笑出声来,怎料却惹来父亲横眉瞋目。
状元返乡,那但是百年难遇的大丧事啊!街坊四邻驰驱相告,不为别的,只为沾沾喜气。那驱逐的步队锣鼓喧天,燃鞭放炮,李家乃至还在家门外设了流水宴以谢乡邻,热烈非常。
“既如此,飞白又何必难堪本身。”蓝衣公子一声轻叹,重新拿起桌案上的黑檀描金扇,语重心长。
苏玨好似心头长草,忍不住偷眼一瞥,便窥到先生横出浴桶以外的臂膀。
楚羿点头,眸间透着清冷了然,半晌,深沉道:“既如此,飞白也无妨明说。皇上即位三十余载,不问政事。现在朝堂骚动,朋党相争,奸佞当道,民怨久矣。大人非池中物,又怎甘心坐看别人在这乱局中失势放肆?故而这都城,大人迟早是要归去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