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厥后刘氏、肖氏族长结合两族,集结四五十人持械到府衙门口找知县要人,只说当日私斗乃为刘、肖两家属内之事,要杀要罚亦由各家属长族规裁断,与官府衙门无关。如果县衙从中插手干预,则是罔顾宗族颜面,有违道义礼法。赵知县一时惶恐,直邀了两族族长进府相商,随后竟是于当日午后便将两族杀人者于牢中开释,并亲身派人送回族中。”
楚羿道:“郭太傅如何?”
“只剩些皮外伤罢了,于行动无碍。”
“李大人欲如何?”
或许是体味李尧就如同体味本身,又或许是不久前刚被更简纯真粹的言语撼动过心神,楚羿望着劈面李尧不知是因喝酒亦或是冲动而有些微红的脸颊,心中难生波澜:“人分有能无能,欲分私欲众欲。你口中之随心所欲,是随己之心,亦或随众之心?如果随己之心,便是私欲。既是私欲,又与萧贺之欲有何辨别?皆是私欲,不过一个有能,一个无能罢了。”
“这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,偷天换日并非多么高超手腕,流言只是迟早,只是不知萧贺那厢现在有何行动?”
楚羿接道:“至于贤妃……流言止于智者,皇上虽不睬朝政,却不是痴顽之人。且不说贤妃已为皇上诞下一名皇子,就是看在贤妃兄长的面上,皇上亦是要对贤妃各式疼宠的。当年对北狄部族一战,我军以五万人马对北狄一万,竟是全军淹没。最后若非太傅之子领兵出征,绝地反击,将北狄人马尽数杀回北境以外,恐怕大齐边疆早就南移数里。”
因而两人各抒己见,当即便将相干诸事一一运营,如此一来,竟是一夜未眠。
“以后赵知县于登门拜访家父时抱怨连连,言辞间仍旧一副惊魂不决的模样。”李尧挖苦一笑:“贪恐怕死,唯唯诺诺,如同衣架饭囊……这莫非就是通过我大齐层层严选,委以重望的朝廷命官?这二十年来,赵知县当日之态便如烙印般深切于我脑中,乃至我少经常常回想起来,心中便不由愤激难消。我恨本身当日不在赵知县之位……家有家训,族有族规,但是杀人偿命,天经地义,我若为知县,定不叫族规家训凌于国法之上,以辱国之严肃!”
“飞白意义是……”
“李大人可还记得楚某曾说过要活得名正言顺?楚某虽对朝堂偶然,却也不肯做丧家之犬。”
楚羿沉吟半晌,不答反问:“不知大人有何筹算?”
楚羿一笑,酒杯相碰,各自饮下这美酒。
“如此我便放心了。”李尧点头叹道:“当日将你从狱中接回,本是想待你伤势稍有转机便将你送出都城。只是我私心作怪,于你总有不舍,再三考虑,终还是将你留在了这京中。只是留人一时,难留一世……飞白于我偶然,我虽伤怀,却亦知豪情一事不成强求,只是不知飞白对于将来之事可有筹算?”
“当日换囚的司狱两日前已被萧贺擅自羁押,不管他手上是否有确实之证,都无毛病其酷刑逼供……我现在不知动静是否是从那日当值的狱卒口中泄漏。如果,便有人证,那李代桃僵之事无从狡赖。当日狱中换人,我并未出面,故而晓得此事与我有关者只司狱一人。虽说昔日太傅与其有拯救之恩,又与我了解多年,可萧贺刑讯手腕,我亦不是头一遭领教,怕只怕……”
“我记得太傅幺女便是现在宫中贤妃。便说是贤妃暗里教唆司狱换囚,以救故交之命。当年方丞相死,方家被抄,而本来被发配戍边的方氏母子却于半路消逝无踪,实则便是被郭太傅暗中相救。郭方两家订交数年,渊源深厚。贤妃当年同方相之子更是青梅竹马,两小无猜。若非有十年火线府之变,恐怕贤妃现在早已嫁与方相之子,伉俪敦睦,举案齐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