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着朱老太太不喜这姓程的小儿子,只说他是清贵读书人,也不善运营,地步和铺子与他无用,而宅子又是朱家,断没有分他的事理,因此这朱家的资财程桂棠是一分没得。但到底也是自个小儿,红珠爷爷临去时还念着呢,是以朱老太太也没做绝,依着红珠爷爷的意义把他积累下来的私房都留给了他,又与了些堆在库房里的家具物什,满打满算那钱银却也有六七十两了。
红珠听她说得难过,便劝道:“娘,这金饰缎子放了十多年,就是再好式样花色也不时髦了,摆布我们挣了钱,再买也是一样的。”
一句话气的朱老太太午餐都用不下。
姜氏比女儿多了些成算,不急不忙地又问道:“你看细心了?”
那年红珠爷爷抱病,临终前抓了程桂棠的手,道不幸了他,随后就闭了眼走了。一大师子又是哀痛烦闷又是烦乱丧事,待过了七七热孝,朱老太太就主持了分炊,让程桂棠搬走。
“这是甚么胡话?”姜氏忙着前头店面,倒是真的没见着,闻言非常惊奇。
朱紫兰点头,面有得色说道:“我看得一清二楚,旁的不知是甚么,但有两匹缎子身上藏不住,我瞧着那质地不错呢。娘你细心想想,如果她自家的,偷偷摸摸做甚么?且我当真看着,红珠经日里连件好衣裳都没有,程家有那样的好料子还压着箱底等着生霉不成?可不就被我抓住了么?”
“娘!是真的,难不成我说这个为了好玩么?没哄人。这几日家里人来人往的,谁也顾不上谁,说不得就被他们到手了!”
姜氏哼了一声,合上箱子出来了。
朱老太太不说自家儿子,眼睛倒是直往李氏身上戳利刀子。
虽说好了要租那铺子,但前头的租客余下的杂物一时也没能清算出来,摆布也要两日,李二舅那摊子还是开着,但忙过了摊子,李二舅就兴头起来,日日总要往那铺子巷子里转一转,看看今后自家如何安插。而在摊子上,钟氏也早嚷嚷起来,有隔壁摊子上那古大娘在,动肃立时就传出去了。
只是三年出息桂棠不测归天,吃紧请了好几个好大夫看症,极好的人参也用了两根。厥后那一场丧事办下来,李氏又病了几月,家中财帛只出不进的,这才去了大头。红珠记得,当时他们到朱家时,李氏箱子里就只剩下七八两济急的钱银了。
朱紫兰眸子子一转,哼了一声,回过甚她就去找了姜氏,一张嘴就不是好话,只道:“娘,咱家出了个贼!我看三婶这两日神采惶惑地拿着东西出去,也不知是不是偷了家里甚么去变卖!”
过了两年多,因李氏的身子经常用药调度,程文涵上学也要用度,即便常日里李氏做些绣件寄卖、红珠帮工挣点儿钱银,家中日子也只是勉强保持,到底没能攒下多少。
回过甚她就往库房里细细去检察。她可记得库房里是收着几样好缎子的,只款式旧了,先前摆在前头店里时大半年没小我问,他们这杂货铺到底不是端庄布庄,没客人来问了那缎子也就积下来了压着。
现在要凑分子开铺子,李氏便将那压箱的五两银锭拿出来,又开了她的嫁奁箱子,挑遴选拣才心疼地拿出两样金饰、两匹缎子,预备着卖了换钱。
只是那库房现在是小小的一间,百般货色堆得混乱,常日多是朱桂达理着,姜氏找了半天赋找出来那装缎子的旧箱子,翻开一瞧,果然没有那大红的!
这些话红珠是听惯了的,当下只躲着她撇了撇嘴,扬声道:“奶奶,我走了,天冷,你出来歇着吧!”
分炊以后,这些钱银程桂棠科考举业上费了一些,李氏保养身子费了一些,家中平常花消也费去一些,而做塾师时那几年固然没很多大进项,到底也算细水长流攒下了点。若如此,红珠家倒也算不上贫困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