绍玉亦想起来,亦同七娘笑在一处。只丢五郎与卞大娘子,羞在那边不说话。
七娘还欲问,却听外边五郎在唤,卞大娘子遂打下帘子去了。
见七娘醉态仿佛,卞大娘子遂道:
卞大娘子长她四岁,高出半个头来,恰是二八好韶华,只她阁房却不比外边都丽热烈。
“娘子好读杜子美?”
卞大娘子遂破涕为笑,也无甚计算了。
一挂素帛帐子,案头一盏青纱蝉翼灯,文房四宝莫不齐备。
七娘遂点点头,由卞大娘子带着去了。
“好姐姐,我口里没个遮拦,且饶了我罢!”五郎只兀自作揖。
只那生来便带的娇贵气,与常日无二。
三人见她,皆起家作揖,卞大娘子亦道了万福。
七娘顺手翻了翻,书中竟满是卞大娘子作的注。在那句“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”旁,见她注道:广厦桃源,镜花水月。
待走近些,只见她一双杏眼,秋水流波,新月弯眉别样色彩,直入云鬓,纤纤韵致,不成说也。
五郎一听,倒是急了,只向卞大娘子道:
“愿闻其详。”卞大娘子道。
七娘年幼,又是女子,才饮两盏便带了酒色,粉面透出红来,倒是比胭脂都雅的色彩。
她只由绍玉撤了盏,也不说话。绍玉惯见了她常日娇纵模样,现在这青梅竹叶酒,泡软了她的性儿,泡化了她的脾气,倒真见着几分柔情。
五郎一心在卞大娘子身上,哪闻得这个?还是绍玉模糊闻声,怕暴露马脚,忙夺下七娘的盏儿,只道:
“谢郎有些醉了,不若去阁房安息片时?”
见着她来,七娘煞是一惊!比之上回初见,倒愈发见斑斓了。
卞大娘子只不睬他。七娘忙来安抚道:
“姐姐,五郎来了!”
卞苍眼看着将劝不住,只向她姐姐道:
“不是我说姐姐,他不来时你望穿秋水,日日盼着;这会子他好轻易来了,你又同他闹!现下又哭个甚么!”
世人都笑起来,卞大娘子回身嗔道:
“已大好了,没甚么毛病!不信你自瞧瞧?”
“词曰:我与梅花两断肠。”说罢却笑起来。
“也不是讽刺你,”绍玉道,“这几日五郎家中把守得紧,未曾来看你,可贰内心倒是挂念着的。你只问谢郎便知。”
一起皆是她熟谙之人,这个郎君,阿谁娘子,来往号召,八面小巧,摆布逢源。
七娘不及反应,还是绍玉道:
“这便对了!好轻易见一回,和和蔼气的才是。”
“这位小郎君敢是头一返来?”
特别对着卞大娘子,自是心下尊敬,至心倾慕,那里有过污言秽语的调笑?原是急了,才说出那话。
“小娘子有礼。”
卞苍只照顾着绍玉与七娘,油滑来去,莫不全面。她听卞大娘子说过,知七娘爱饮青梅竹叶酒,又唤侍儿筛了两盅,与他几人吃。
本来五郎年青,并不常于风月场上来往,又是世家后辈,嘴里口里向来洁净。
卞大娘子又磨了半晌,方自卷了珠帘,款款而来。
五郎见她娇声抽泣,梨花带雨,心中尤是不忍,那里又怪她了!
“不过是看着认几个字,”卞大娘子道,“不敢在小郎君面前矫饰。”
“你才几岁?没那些忌讳的。”卞大娘子伸手牵她,“来,我带你去!”
“人家皆说他胸怀天下,娘子这注,我却读不大明白,镜花水月?”
那二人才羞得坐下,一处说话,与畴前普通密切。
卞苍又笑她一回,便往楼上行去。
“怎还挨了板子?可伤着那里?多将养些光阴便罢了,急赶着来做甚么,我还当真恼你不成?”
七娘心道:好个百伶百俐的小娘子,偏生在这处所!如果在公侯王府家,高低照顾,摒挡家事,自不比旁人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