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娘看他一眼,叹了口气,自语道:
“喝甚么喝!还不快归去!”
她虽得父母兄弟的偏疼多些,也断不该特别至此。畴前同五哥、绍玉闹闹也便罢了,此事若被父母家人晓得,又岂是抄一夜书能够混过的?
恰好此人分歧,仿佛,她从未入他的眼。
听得门外环月的声音吃紧拦道:
七娘是大夫人最小的孩子,自出世便是万千宠嬖,老夫人与大老爷自不必说,兄弟姊妹哪个又未几让她几分?
“你是要闹到尊府去么?”卞大娘子劝道,“赵郎君随性惯了,想来也不是成心。若不是他,怕是现下也寻不得谢郎!方才路上不是说要谢他么?现在却又这般!”
酒楼里,歌姬成群地穿越,莺莺燕燕,软语呢喃。又听得一歌姬弹唱客人新度的曲牌,新奇风趣。
七娘见琳琅满脸忧心,也垂垂忆起昨夜之事。
说罢便丢下几张交子,自作杯盘补偿,便扬长而去。
她只觉脑筋昏涨,身上也有些酸。待看了半晌,青绡帐子、铜镜妆台、女红笔墨尚在,这才知是自家内室。
七娘醉得一塌胡涂,那里还记事?待复苏过来,已近次日中午。
昨日的事,她已然全忘了,只是神思昏昏,见阿珠、琳琅侯在帘外,一时舌燥,唤了声“水”。
绍玉忙扶起七娘,她早已烂醉如泥,倒在案几上,由他扶着。
“我们也没甚么可傲气的……”
“甚么东西?”
五郎却冷眼看着,只厉声向七娘道:
“娘子还说呢!快些饮了去,昨日烂醉,偏要它才好。”
七娘又饮了一盏,举杯道:
赵廷兰忽举起盏儿哈哈大笑起来,这谢小郎君看着年青不经事,内里倒是个明白的。
五郎冷哼一声,用力推开赵廷兰,便也去扶着七娘。
七娘初有些活力,可见他风韵明朗,淡然处之的模样,却也只剩得些落寞。
她软软抬起玉臂,揉了揉太阳穴,只觉酸胀有力,娇娇慵慵被扶至妆台前,另有些恍然。
她昂首看了一眼琳琅,如果事发,怕是这一屋子的丫头也留不得了,白白扳连她们。
赵廷兰一个不稳,踉踉跄跄,带碎一地杯盘。那皆是汝窑青瓷,非常可惜,旁人无不扼腕。
纵使母亲峻厉些,也老是过分在乎的原因。绍玉待她自是百依百顺,连赵廷兰也是百般殷勤。
那二人闻声,忙服侍她将温着的醒酒茶饮了。醒酒茶味苦,七娘才饮一口便推开去。
“我并非嫌你!此为实话!只是你名声实在不大好,我有些怕。”
赵廷兰的朋友知他是谢家郎君,也不敢拦,周遭之人怕肇事上身,皆避之不及。目睹五郎正抡拳,差些打到赵廷兰脸上。
绍玉瞪了赵廷兰一眼,便对七娘道:
七娘自知犯了错,那里敢回身,只惭愧地垂下头。五郎摆摆手,阿珠、琳琅便也出去了,屋中只余兄妹二人。
“本就无甚可傲气,不过是世人多担待些!我如许的,书读不好,名声亦不好听,还总遭人嫌,傲气甚么?”
赵廷兰见她那不醉不归的架式,也不拦她,却自筛了一盏,笑道:
二人正畅快淋漓,饮得纵情,周遭莺燕皆不在怀,唯酒不尽。三杯两盏,赵廷兰竟也有些头晕,七娘却更加来了兴趣。
“我的小祖宗,还是循分些罢!昨日不是王三郎周旋,怕已举家晓得了,娘子今后还如何做人?这一辈子怕也毁了!”
“赵家小子把我兄弟灌得烂醉!他才多大,哪经得起这些酒?”
七娘一时揪紧了心,五郎边进边道:
“但是你家小娘子醒了?”
方才还不觉,此时只闻得管弦四起,一派日夜笙箫的气象。文人骚人一时髦致,也在帐子、雕栏上作诗题词,再唤了歌姬吟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