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忙叮咛冰绡去沏一壶上好的六安瓜片新茶,同她品兰品茶畅谈,不知不觉中日头西沉,落日残影将一抹流金洒在门口的青砖地上,淡淡的映出灰尘金沙般在氛围中飘零。
惺惺相惜之意令我情不自禁的同她靠近,我凑去抚玩她的画,为她研墨,待她画就,我捧起对了光处赞美不已。只见那画中兰草浓纤得度,浓淡宜彰,意境清幽概如出尘。
(注一)赵子固:南宋画墨兰的名家,历代国画画兰者当推他为首。
我得知她竟也是家道式微,远嫁兴州为妾,不觉感其出身,更是靠近,相见恨晚。
她的话令我心下沉吟,慧巧的意义是怕她掉了孩子会记恨我有吗?或是慧巧姐姐见我同她交好,妒忌了不成?想到这里,我反是捏了帕子道,“姐姐怕是多虑了,这屋里没有的……又不但四姐姐一个……”话一出口,我立时悔怨讲错。慧巧姐姐嫁过来多日,不也是无所出吗?我本偶然伤她,只怕这话她听了去又是不一番滋味。
她侧目看着我,似是猎奇如何能看出她的师从。我微微一笑,情不自禁,也是自大才华,提笔蘸墨便挥毫在空缺处题几句小诗,“千古幽贞是此花,不求贵显只烟霞。采樵或恐通来路,更取高山一片遮。”郑板桥的诗,墨兰中我最推郑燮的画,只是这二人都是极其有风骨的文人。我信笔拈来勾勾点点。她也是颇惊,侧目看我的眼神都尽是非常,问一句:“mm这一笔米字,若非十年八年的笔力,断不能练得谙练于此。”
我迷惑地望着她,她拉我坐下,叮咛丫环们重新递茶,才固执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:“mm心善,还是要防备一二的。四姨太毕竟这里乱了。”她指指本身的额头,又看了我腹中说,“mm毕竟是怀了身孕。姐姐或是多心,不过,谨慎驶得万年船。”
“呦,这么热烈呢,也不早些叫上我,怕是都要健忘我这个姐姐了。”清澈的话语含笑,内里一阵“五奶奶吉利”的见礼声,是慧巧姐姐来了。我起家绕过桌案去见礼,她已走进屋里,手里托着一个精美的天青色团花锦盒,悠然的出去噙了一脸雍容的笑,搀我起家又给四姨太微微服一礼说:“四姐姐也在呢。”
冰绡手拢朱雀灯,伴我在兰花丛中取次环顾。公然这些金丝墨兰这些日有着四姨太经心庇护,畴前些时那一蹶不振奄奄一息,已是现在的婀娜生姿,伸展清丽。烛光流映,花瓣莹透如玉雕,朝气勃勃,看得我喜不自胜。
“暑热天燥,得了老爷的叮咛照看这一院的兰花,就来这里沾些花香贵气。”四姨太晴柔的话音淡淡的,缓缓的,又多了几分拘束。她起家告别,我想挽留,慧巧却悄悄暗中扯我一下衣衿,放她去了。
“老爷也气,腹中的也是他的骨肉,如何能不怒?恰好四姐姐失了孩子后脾气大乱,反抱怨是老爷的不是。老爷本就有这块芥蒂,如此一来,岂不情分更淡了?”
“哦,mm是江南那里的人氏,我也是江南人。”她的话语暖和很多,少了些冷酷,“我现在闲来无事,只剩作画打发光阴了。”她话音里尽是欣然。
“地上,如何会裂开一条缝,还是在这水心斋中?”我喃喃自言自语,慧巧执住我的手,冰冷。她低声道,“有人说,是四姨太撞了甚么不洁净的东西,直直要她腹内的孩儿索命。”
我听得心内寒噤,人同此心,现在反是物伤同类兔死狐悲了。
这小轩窗,挥毫作画的女子,脂粉慵施,一袭水墨纨素衣衫超脱似画中人。这景象似曾了解,可不是昔日扬州闺阁枕流作画的谢漪澜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