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晓得。”
“我初来乍到,说不出甚么定见。”
长白山天池真可谓“大名垂宇宙”矣。我们此次冒盛暑,不远数千里,飞来延吉,如果说有一个肯定不移的目标的话,那就是天池。
我如何办呢?我的心直跳,眼直瞪,手直颤,唇直抖。我行年八十,平生面对的磨练,多如牛毛,并且五花八门,种类繁多。但是,明天如许的磨练,我却还没有面对过并且连胡想也没有想到过。我鼓足了勇气,拿起了筷子,手哆里颤抖地,把筷子伸向鱼身,拨出了一片鱼肉,眼睛一闭,狠心一下,硬是把鱼片塞进嘴内。鱼片究竟是甚么滋味,大师能够本身设想了。
啊,“满洲国”!这就是“满洲国”!
以上说的是大石头。小石头也有一样的环境。中国人爱小石头的豪情,毫不亚于大石头。最闻名的例子就是南京的雨花石。雨花大名垂宇宙,由来久矣。其首要特异之处在于小石头中能够辨认出来的形象。我曾在某一个报上读到一则关于雨花石的报导,说某一块石头中有一幅观音菩萨的像,宛然如书上画的或庙中塑的,形状毕具,涓滴不爽。又有一块石头,斑纹是齐天大圣孙悟空,也是形象活泼,不容同任何人、神、鬼、怪混合。这些都是鬼斧神工,本质天成,人力在这里实在无能为力。别的一种小石头就是有小山小石的盆景。一座只要几寸最多一尺来高的石头山,再烘托上几棵极其矮小却具有参天之势的树,望之有如泰岳,巍峨崇峻,天涯千里,真的是“一览众山小”了。
他们的处境如此,我的处境更要糟糕。烽火比年,家书亿金。我的故国在受难,我的百口老长幼小在受难,我本身也在受难。中夜枕上,思路翻滚,常常彻夜不眠。并且头上有飞机轰炸,肚子里没有食品充饥,做梦就梦到故国的花生米。有一次我下乡去帮忙农夫摘苹果,酬谢是几个苹果和五斤土豆。回家后一顿就把五斤土豆吃了个精光,还并无饱意。
“我不晓得。”
“万岁!万岁!”
重返哥廷根
注释
如何会出现如许一首诗呢?我一时有点茫然、懵然。但又立决计识到,这一座只要十来万人的异域小城,在我的心灵深处,早已成为我的第二故里了。我曾在这里度过整整十年,是风华正茂的十年。我的萍踪印遍了全城的每一寸地盘。我曾在这里欢愉过,忧?过,寻求过,幻灭过,摆荡过,对峙过。这一座小城实际上决定了我平生要走的门路。这统统都不成制止地要在我的心灵上打上永不消逝的烙印。我鄙人认识中把它看作第二故里,不是非常天然的吗?
1986年11月30日拜别尼泊尔前,于苏尔提宾馆
但是,正如中国前人所说的,江山如旧,人物全非。环境没有窜改,但是人物却已经大大地窜改了。我在火车上回想到的那一些人,有的如果还活着的话春秋已颠末端一百岁,这些人的存亡存亡就用不着去问了。那些计算起来还没有如许老的人,我也不敢冒然去问,怕从被问者的嘴里听到我不肯意听到的动静。我只绕着弯子问上那么一两句,获得的答复常常不得方法,恍惚得很。这不能怪别人,因为我的题目就恍惚不清。我现在非常赏识这类恍惚,恍惚中包含着但愿。可惜就连这类恍惚也不能完整粉饰住究竟。成果是:访旧半为鬼,惊呼热中肠。我只能在内心里用无声的声音来惊呼了。
总之,中国人对独特的石头,不管大块与小块,都情有独钟,构成了中国特有的审美情味,为其他国度所无。美籍华人修建大师贝聿铭先生设想香山饭店时,操纵几面大玻璃窗当作远景,窗外小院中耸峙着一块太湖石,窗子就成了画面。这类设想思惟,极此中国审美学家所奖饰。固然贝聿铭这个设想获得了西方的国际大奖,我看这也是为了适应中国人的审美情味,碧眼黄发人一定了解与赏识。现在文明一词极其风行,甚么东西都是文明,甚么茶文明、酒文明,乃至连盐和煤都成了文明。我们现在来一个石文明,恐怕也无可厚非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