展长生却一时恨极,不顾展龙遮挡,跨步出去厉声道:“我听闻胡将军襟怀开阔,提了帅印,降了敌军。琼英州威风堂堂的将士不去保家卫国,却只顾忍辱偷生,果然四十万人齐卸甲,更无一人是男儿不成?”
行了约莫半盏茶工夫,长枪突然一降,朝空中直直冲去。展长生只见一片苍茫大地劈面扑来,犹若山岳倒倾,有没顶之势,不由抓紧枪杆,摒息瞪眼。
斩龙枪突然猛冲,犹若流星击破长空,硬生生将结界再度扯开裂缝,往天涯逃去。
长宁军夙来有护国神盾之称,数十年来所向披靡,坚不成摧。现在落在夏元昭手中,朝中虽有人质疑这黄口小儿岂能服众,夏元昭却还是恪守边陲,同琼英城守望互助,连胜数战,屡挫魔军锐气。
展长生惊道:“灰炎?”
展长生见状立时道:“切莫迟误,其间若已事了,不如马上解缆。”
是不能体味,实则不敢体味。
现在夏元昭却遭二十余年好友叛变,独一的血脉竟只得拜托给了解不过一年的展长生。
胡岩风一时欣然,再凝神听时,却只要战马鼻息,蛉虫低鸣。
展龙立时一挣,无数道玄金剑光在身周刺目闪动,唰唰几次便将青藤尽数斩断。展长生方才道:“先救……”
灰炎一口气道出后,便气味不继,面色暗澹犹若金纸,唯独一双苍灰双瞳披发炽热光彩,直勾勾紧盯展长生不放。
展长生方才发觉他杀气短长,就被展龙再度揽至身后,又道:“闲话休提,此人寻了短长帮手,凝脉期的修士,以我现在之力恐怕……”
展长生心头焦心,恰好现在那白玉塔又不能用,他本身却半点忙也帮不上,只得暗恨咬牙。
胡岩风眉宇间尽是郁色,只任那群修士道别而去。他垂目看向怀里婴孩,低声道:“魔枪现世,生灵涂炭,你可当真生不逢时……今后,便赐名胡不归。”
小巧棉被中,一个圆润粉嫩的小婴儿酣然甜睡,两只小拳头珍珠普通攥成团,叫民气生垂怜。
展长生轻柔接过襁褓,不知所措环绕怀中,只觉千钧重担沉沉坠手,只肃声道:“你放心。”
说时迟,当时快,异变突生,他二人足下地盘、山壁岩石崩裂开来,数十根叶片赤红、茎干碧绿、手腕粗的藤条哗然涌出,将他二人紧紧缠缚住。
展长生忙取了一枚匕首,两腿勾住斩龙枪,一个倒挂金钩悬在枪下,待展龙减慢速率,靠近空中时,缓慢隔断布条,将襁褓抄在怀中。
展长生不知展龙缘何忽出此举,只得仓促扫一眼,见并无非常,便取出腰间皮水囊同伤药,给灰炎喂水疗伤。
他话音未落,那十余名修士大家手执各色宝贝利剑,符纹晶光闪闪,如临大敌,快速步出,踏罡步、捏剑诀,缓慢围成了北斗七星的步地。
斩龙枪冷嗤道:“你叫我不走,我偏要走。”
随即树林中一阵窸窣声响,便有一名身披血红披风的魁伟武将率众而出,怀中尤抱着一名婴儿。
若方才展龙未曾救他,展长生现在身上又要多出几个巨大的血洞,现在再没有常世之刃能救他,若再入冥界,以他二人同冥使的抵触,只怕落不了好。
展长生身形一晃,几乎连人带襁褓跌落在地,被展龙堪堪扶住。他被这好天轰隆惊得脑中空缺,久久不能回神。
话音才落,展长生面前又是一花,那魁伟男人重新现了本相,枪身四周一团玄金光芒将展长生妥当包裹。
展长生却有力同他回嘴,只道:“此物不成入口。师兄请再稍待半晌,容我将此人安葬了。”
琼英、长宁二州互为后盾,相互守望互助,交战比年大胜。
话音未落,展龙已扑身上前,将束缚展长生的青藤一道斩断,带他跃出三丈开外。几根玄冰利箭嚓嚓嚓刺中展长生瞬息前所站之处,腾地炸裂成一蓬乳白冰雾,垂垂散落在断碎的青藤上,凝成一层白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