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文礼冷嗤道:“你此人奸刁可爱,却恪守端方,并非邪佞之辈,那天眠城公主是个宇量狭小之辈,你获咎了她,断无活命之理。上天与小爷我同有好生之德,留你一命,也是我的功德。”
潘辞却道:“阿礼,看细心。”
潘辞对小师弟嘲弄目光视而不见,还是暖和冷酷,化作一道紫金电光射入天涯。那木简同一道青光紧随厥后,朝林海深处飞去。
潘辞又道:“我这小师弟性子恶劣,于修道一事上却很有点天赋,他看重之人,于我长春派天然是友非敌。听闻大展道友道法刁悍,难遇敌手;小展道友精通阵法,妙着迭出。若得两位展道友互助,我等进桃花谷又能多几分胜算。此去桃花谷多则五六日,少则三两日,宗主大寿另有半月,光阴绰绰不足,断不会担搁,不知两位意下如何?”
展龙略沉吟,却道:“屠龙施法,我却只需一起厮杀。”
他便抢先一步,招出木简。
不料展龙却当真停下脚步,道:“讲。”
他见展龙神采不悦,又安慰道:“相处之道,大家分歧。师兄何必急在一时,我与师兄来日方长,临时从心之所欲就是。”
那木简初看平平无奇,伴随展长生历经磨难,被火烧冰冻,剑刺斧劈,千万里驰驱,现在竟鲜明升格,自灵宝迈入半步仙器之列,更将那暴风神符吸归入简中,不必别的施法。
展长生微微一怔,想起展龙对他的各种宠溺,几近是言听计从,俄然心领神会,斯须展颜笑开,低声道:“好。”
展长生微觉难堪,咳嗽一声,眼角视野中,许文礼正朝他二人走来,他只得低声道:“师兄,我不、未曾乱想。”
因这金液生于木中、性带水相,故而对水、木灵根的修士修行最有助益,纵使不敷结丹修为者,若能得金液加持,也能长足进步,这便是许文礼所说,对展长生大有好处的宝贝。
那桃仁居士生性最喜桃花,在居住的山谷表里遍种桃树,每年三四月时,百里桃花灼灼盛开,如粉灿云霞铺地,香风熏暖,煞是动听。
展长生乍见那藏宝图便两眼冒光,一心等他开口,却见这青年剑修面带难堪,抬手挠挠后脑,又道:“五师兄,这是那里的藏宝图?”
展龙道:“不成。”
他又同展龙、展长生分辩清楚:“那桃林虽是凡木得了灵气,此中却藏有一株蟠桃树,虽不如三千年一着花,九千年一成果的万寿无疆桃,却也是个宝贝,用来贺寿,最妥贴不过。故而我师兄弟二人奉师尊之命,要设法入谷偷……咳,摘桃。”
展长生听闻,不由暗中大惊,这少宗主当真奇特,斩龙枪因其能力无匹,十方三界中,不免觊觎者众。而展龙其人,展长生犹记他当初曾如何残暴嗜血,连杀胡岩风麾下数百黑骑、通天坊上千生灵;又如何不通人道,几乎害了展长生性命。
现在师弟不争气,潘辞只得切身上阵,苗条美好的手指悄悄在堪舆图中间一点,所点之处,以掺杂丹砂、金粉的漆墨做了标记。经年累月,不知更替循环,那施了神通庇护的羊皮纸经不住光阴磋磨,退色而陈旧,那点金红却还是灿烂夺目,逗留在一片密密麻麻的枝桠状标记当中。
他正想得入迷,后颈微微一痛,已被展龙单手扣住,一双清冷乌黑的眼眸落在他面上,“为何胡思乱想?”
现在有许文礼同业,纵使初度蒙面,他对潘辞亦是多信了几分,人间到处艰险,不时防备,委实辛苦。他此时方才深深贯穿,若能多信赖旁人几分,竟是件天大的幸事。
许文礼愣道:“五师兄,这才几时你便……”
这浅显的凡俗间桃树在落命林中哺育了数百年,竟生了灵性。幸亏桃仁居士飞升前,亦是为这桃林做好筹算,布下重重构造,私行突入者,千难万险,九死平生,难以对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