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不归发觉到他手指握力,缓缓勾起嘴角笑得苦楚,“武烈侯代代忠烈,满门繁华权益,满是先祖以命相搏。永昌王室凭甚么?夏氏昏庸,嫉贤妒能,何德何能掌永昌鼎祚?爹爹不平,我也不平。”
“那野小子倒也得了夏元昭几分真传,”展龙低声一笑,将两枚传讯灵符捏得粉碎,低头奉迎亲吻怀中师弟玉白耳廓,“竟来了求学谷发挥苦肉计,求你救胡岩风那厮一命。”
天涯茫茫无归程,六合虽广无归路。
他嗓音恍惚,落在胡不归耳中不过几个气音,那少年便从善如流应道:“是我,爹爹,孩儿不孝,迟误这好久才回转。”
胡不归垂垂止住眼泪,便微觉赧然,抬手一抹脸,低声笑道:“爹爹何必报歉,你当年为我取名时,只怕已料定会有本日。”
那少年却乍然间泪如雨下,清楚是耻笑语气,却止不住泪珠滚滚,成串滴落在二人相握的手上,“只是爹爹,你为何偏生要与虎谋皮?”
胡不归笑道:“谁敢让我受委曲?”他游移稍许,又道:“爹,孩儿有话说。”
胡岩风眼神茫然,却还是握着胡不归手腕不放,“我当初……不过是为自嘲,未曾想过挽留你。”
胡不归幼时念过的字字句句,现在皆如拷问。
胡岩风缓缓睁眼,一张熟谙的姣美面庞便映入眼中,他不由怔然,低声唤道:“……元昭?”
展龙又道:“想不到桐生竟当真中了计,将你留给他拯救的三枚神泉冰针,分给那野小子一枚。”
展龙口中的野小子,天然便是胡不归。
墨先生低声道:“圣宫特使留了宫主口谕,命王爷放心留守琼英养伤便是。”
胡不归在求学谷外跪了七日七夜,夏桐生不过是于心不忍罢了。
胡不归自青鹏背后一跃而下,昭王府侍卫、主子齐涌而上,齐声道:“恭迎世子回府。”
立天下之正位,行天下之正道。
主子侍女心领神会,纷繁退出房中,墨先生瞧了胡岩风神采,亦是退了出去。
那侍从便不敢再出声,只低眉敛目,跟随胡不归停在书房前。
展龙却低头咬住那青年耳廓,磨牙普通错动,缓缓道:“由不得你。”
林武恰是展长生在落命林中偶遇的少年,资质出众,沉潜刚克,甚得胡岩风信赖,现在留在香贤圣宫,已模糊有将胡岩风取而代之的势头。
胡岩风寝殿门外,侍卫林立,见胡不归现身,个个躬身施礼,驱逐世子。
展长生在他怀里转动不得,手指紧攥成拳,几乎将座椅扶手捏成两段,毕竟嘶声怒道:“既然要说闲事,就先拔↑出来!”
那少年约莫十*岁模样,生得气度轩昂,头戴白玉冠,身着乌黑华服,外披银雪锦缎的披风,更衬出几分兰芝玉树的气象。他任由侍从将青鹏牵走,袍摆轻扬时,旋身离了灵兽园,大步朝后花圃行去,一面朗声问道:“父王身材如何?”
卧房内便只剩胡氏父子二人,胡岩风见这少年欲言又止,心头雪亮,心知迟早有这一日,面上却暖和道:“不归,你有话便说。”
墨先生道:“由副将林武……暂代。”
那少年恰是胡不归,此时跪得身姿笔挺,低眉敛目,恭声道:“家父昔日作歹,受掌门惩办,乃是顺天之举,家父与我,绝无半句牢骚。只是家父受了三年折磨,日日不得安眠,现在已靠近油尽灯枯。上天有好生之德,还求展掌门垂怜,饶家父性命。”
他顿时呼吸一滞,面色愈发灰白,只带着些许惶恐,用力抓紧胡不归的手背。
胡不归却兀然一笑,眼神沉沉不见底,悄声道:“我幼时敬你爱你,当你是盖世大豪杰。长生说与我你各种罪过,我辩驳不得,却非常不平气,只想你另有苦处,必然是为了大义,不得不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