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雪茵闻言回过神来,神采兀自古怪,口中讷然道:“柳公子是我的仇人,我……我保他活转过来便是!”
莫雪茵侧过身去,伸手用发簪挑了挑榻旁的烛台灯芯,眼神之间划过非常,蓦地轻声开口道:“水女人,既然你有所闲暇,我在这里给柳公子医治,你便给我打个动手也成。方才进院子的时候,我瞧见庭前栽有几株桑树。你去捡鲜嫩的芽叶采摘一些,碾捣出此中汁液,用杯盏盛了取来吧!”
水玄灵怔然半晌,倏而问道:“寄父,这么说柳师弟的伤,便连您白叟家也是无能为力了么?”
院子里的东配房中,此时恰是灯火透明,人影憧憧。里侧的床榻之上,门主吕子通正在给昏迷未醒的柳少阳评脉度气,眉宇之间神采凝重。莫雪茵静坐一侧,只是眉眼微垂,沉默不语。
红日西沉,月悬中天。开封城城边的一座三进独院里,总镖头刘仲平早已差人将院子出资盘下,里外高低略一收整,便成了五行门世人在中州的落脚之地。
水玄灵听她语气似有不悦,紧忙柔声道:“莫女人不消管我,尽管施针拿穴,依法救治,我在这里坐坐就走!”她心中挂念柳少阳安危,已笃放心机留在其间。又不知莫雪茵欲要如何施救,那里肯先行拜别。
水玄灵一心只想柳少阳早些活转过来,听了这话忙连声答允下来,未及细想便紧忙跑到到屋外。也未顾得上寻个帮手,单身到了那几株桑树下,纵身轻落在枝桠之上。借着月光挑寻出鲜嫩桑叶,片片摘将下来,用衣衿兜住裹了。
金玄策走在前面,眼看水玄灵甫一排闼,便楞在了门阶边上,双腿直似钉在了地上再也不挪半步,捧在手中的瓷碗也落在地上,摔得碎裂开来。
而后径直到了伙房当中,以瓷碗为臼,折木为杵,将采下的桑叶捣将起来。这般忙了有半盏茶的工夫,忽听得身后脚步连响,传来了师哥金玄策的声音:“海军妹,天气晚了不去安息,在这里忙甚么诶?”
水玄灵本没狐疑此节,听得金玄策这般说,忽感觉确有几分事理。动机转处,蓦地想起莫雪茵那三番五次的古怪神情,心中模糊感觉不对,端动手中碗杵便往门外疾步走去。金玄策见她也不说话就往外去,只得摇点头苦笑跟上。两人一前一后,径奔莫柳二人待着的东配房而去。
过了半个时候高低,吕子通双目微阖,将手从柳少阳身上缓缓收回,沉声道:“这病痨鬼的玄火真气好生了得!老夫以本源真息,疏导阳儿体内的混乱玄劲,但常常与那玄火真气相抗,却都不能将之溶解。如此这番来去荡漾,阳儿的百脉诸气驰驱,实乃断鹤续凫之举!”
他瞅见水玄灵如此,情知定有变故,紧忙赶了几步走上前去,倚在门外往里一瞧。但见烛影摇摆,照得表里敞亮,屋中空空如也,莫雪茵与柳少阳竟都已不知去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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吕子通叹了口气,皱眉道:“阳儿自幼修习玄功,虽是进境颇快,却毕竟幼年,修为尚浅。瞬息之间为那孙痨鬼透入这很多真气,便比如纸缸盛水,木笼困兽,凶恶无以复加!”
他这话一说,世人无不面面相觑。金玄策听吕子通大有一筹莫展之意,忍不住出言问道:“寄父,这玄火真气既然如此短长,那姓孙的贼道在江湖之上,岂不是无有敌手不成?”
她乍听莫雪茵说能救柳少阳,实在欣喜了一番。但静下来细想之下,自忖吕子通多么修为尚且施救不得,便暗自狐疑起莫雪茵以是有此一说,不过是权宜脱身之策。现在再瞧她一副神不所属之态,心中断不住更是将信将疑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