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未说完,忽地鼓掌笑道:“我晓得了,这尊铁炮车,便是从这门中运出去的!”
柳少阳师徒三人荡着乌篷划子,仰看无垠虚空,目望无边水鉴。玄青坐在船头,对着炉火烧煮清酒,铜壶里白气袅袅,散入天涯。
殿顶出口,设在山岭阳面草丛灌木的埋没地点。隔门设有暗扣,只可从内里开启,为的便是一旦有变,好防备内奸。
两人在大殿中翻箱检察,转了一遭,来到这地下大殿石壁的一处暗门前。这暗门色彩与四周石壁全无二至,若不细看,当真难以瞧见。柳少阳见了这道门,微感惊奇道:“师父,一年前徒儿来这里时还没有此门,这门又是……”
方天禄面上掠过一丝忧愁,叹声道:“俗话说‘谋事在人,成事在天’,这天道可顺而不成逆,天意可承而不成违!我们只尽人事,坐观其变就好了。”
柳少阳听完,竖起拇指,由衷赞道:“嘿嘿,师父的才干之高,虑事之周,本日真是让门徒大开眼界!门徒何时有您几成学问,也就不枉此生了!”
方天禄手捻长须,笑道:“你这小子常日里如何机警,本日竟到此时方才想到,这炮车从别处运不出去。这处暗门是师父前些日子设想出来,所连甬道直通相望洪泽湖的后山,是专为把这兵械库里的铁炮兵器输运到内里所建。”说动手摸到石壁之上,拉出一块青砖,又伸手出来转动构造,暗门缓缓升起,暴露黑黝黝的甬道口。
三人几番闲谈谈笑,柳少阳也喝得有些多了。心中一向有个动机,此时借着酒劲也便脱口而出:“师父,门徒有个动机埋在内心好久。在我叔父面前不好说,想给师父您说说。”
玄青听了,脸上暴露镇静的神情嚷道:“那就好,我必然苦研天文易学。将来学成之时,请南斗的神仙下来,给师父您延年益寿。让您像那彭祖一样,活到八百多岁!”
夜幕下的洪泽湖水天如一,月影沉璧,轻风拂动乱起阵阵波光。分辉素月,共影银河,万顷湖光澄彻无边。
柳少阳听了玄青一番话,也不由笑出声来道:“师父,也可贵玄青小小年纪,就有如此孝心,真是可贵!”
柳少阳听在耳中,将两种火药配料的比例悄悄默记于心。又不由感慨方天禄学问松散,就连这火药用处不应时的配比,也做得辨别有序。
说到此处,顿了顿道:“你师父浅知天相易理,看那明庭的金陵京师,虽是虎踞龙盘,王兴之地,但却只是‘兴’罢了。定都此地,必定鼓起甚荣,昌隆却难。明庭定然兴于此,而不能久存于此。短则十载,多则二十年,其间必有翻天覆地的变故。李唐玄学天人袁天罡,李淳风感知天道,用周易八卦演算,推出一部《推背图》。此中第二十八象是:‘辛卯坎下震上’,此乃恶兆。又谶曰:‘草头火脚,宫阙灰飞’,说的就是明庭金陵不久必将有变。”
玄青闻言转着一双乌漆漆的眸子,放下葵扇。伸手一指夜色南天中的成斗六星,稚声道:“少阳哥哥你也忒小瞧我了,这个玄青早已记在心上,呶!‘南斗之爵禄,其宿六星’。”
柳少阳微微吃惊,忙熄了手中气风灯,奇道:“我记得前些年,库中火药都是木箱安排,现在为何改用铁箱了?”
说着,方天禄用手指了指山坡上齐腰深的蓬草,“可现在,你身量长足,比起师父我还要高了!光阴不饶人啊,你师父老了!”
现在方天禄再设出入口,两人顺着甬道内一向走到洞口,方天禄窜改机枢,洞口铁门回声而开。柳少阳见这道铁门两侧皆可开启,内心迷惑,不由道:“师父,如此一来,这兵械库为运东西新添入口,万一他日有急,外人岂不轻而易举便可入内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