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氏一声呼喊,如杜鹃啼血,哀声难尽,文若听懂母亲的呼喊,再也没法按捺心中慌乱与不舍,拔腿转头跑去,与母亲杨氏相拥而泣,恨不得将母亲年老的身躯融进躯体暖佑。
自小文若调皮,不喜读书,母亲便棍棒服侍,严管其成才,所谓木杖,就是要在文若身上,打折这一整根七寸宽的木棒为止。文若心知此事决不成流露一星半点,甘心受罚,也不想母亲起疑多问,宁肯鲜血呕出,也不送口一句。
“父亲这是何意?”
杨氏见儿子走远,已是泪流满面,欲言又止,忍不住大喊:“文若!”
文若心中情乱,不断喘道:“儿如果父亲,愿伸手互助一方,击溃另一方,以追求自保。”
杨氏上了年纪,打也打不动文若了,只得靠在墙头,大口喘气。文若知母亲不会持续殴打,赶紧将壶中热水沏满,奉给母亲杨氏。
文若见母切身材康泰,恍忽想起父亲,却万不敢将此事明言,怕母亲生疑,只得苦乐道:“依墨非常灵巧,懂事知心,儿甚是爱好。”
不等文若发问,陈卿嗣又说道:“不管交趾鹿死谁手,我长史府已有力自保,你今后是西宁王驸马,自该阔别这寸草不生的是非之地。”言罢,陈卿嗣右手袖口中取出一封信,递予文若,说道:“交趾有变,你立即前去姚州,将此信劈面交予西宁王殿下,不管如何也不能迟延,此事事关严峻,你可听清楚了?”
“且慢!”杨氏拽着文若双手,恐怕文若在夜里迷了路,走丢似的,焦心抚望着面前坚固有力的血肉之躯,泪水在眼圈里滚滚打转。
“我晓得你在想些甚么,待事情过后,我再向你解释。”陈卿嗣咳了半嗓,右拳捂着嘴,眉如巨石将双眼沉压,望着文若说道:“明日一役,关乎存亡,文若你听好,统统需按叮咛行事。”
“母亲教诲,儿句句服膺于心。”
“回母亲,儿本日恐怕没法回府。”文若躬身,耐烦解释道。
“为父晓得,你想问为何要将那几辆马车运至西宁王府?”陈卿嗣有些气短,声音发虚。
“本日你方且带依墨去都护府向曲大人施礼,午后便回府来,不准偷懒,去书房读书。”
陈文若心绞剧痛,长跪不起,心中千呼万唤道:“为何父亲病重却执意如此?为何他白叟家不肯让我送他最后一程?事已至此,父亲仍不肯放弃长史之位,我身为朝廷命官之子,可毕竟身为人子,莫非父亲不该放弃官爵利禄而保百口性命?若就此下去,后代之人将如何评价父亲的德行?若不借机撤除曲览,又如何洗去父亲和长史府在百姓心中骂名?”
“西宁王府?父亲为何不让我回府?”文若喃喃自语着,惊骇之余,好似俄然想起甚么。
文若自知失了沉着,可一想到心中多年来的不解之惑,在这存亡存亡之际,如刺在颈,不吐不快,干脆低头,大胆向父亲问个明白。
文若听后,已是不敢呼吸,咬着牙,心有不甘道:“父亲既然早就之情,为何不提早相告?也好让儿有所筹办,与长史府共渡难关。”
“趁这几日你与依墨大婚,我已派人刺探清楚,你无需多虑,尽管照做就是。天亮后,你无需随依墨回门都护府,马上解缆,替为父办趟差事。马车我已为你备好,儿只需将这几辆马车运至邕州边疆西南百五十里处的忠承寺,入到寺中,自有一名姓裴的墨客与你讨论,将马车交于他便是。”
文若谨慎接过,逆着烛火,拆开信封,朗读于心。这第一封信文若看得透辟,曲直览亲身所书,左下加盖多数督大印,信上写得明白,表示让父亲陈卿嗣于明夜亥时前,变更统统府兵部曲集于长史府门外,谨防有人夜间反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