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少爷，都怪老奴多嘴，引您旧疾复发。”
陈富也好不到哪去，笑面佛的威仪也难掩此时无法，只得好生劝道：“少爷，老奴晓得，您心有痛恨，可再过十年，只要十年，那是公子合法丁壮，大人闲赋下来，这长史府高低，柜坊的财产，不都是您一人的吗，您又何必如此郁郁寡欢？”
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，朝廷短长，短长啊。”文若深喘口气，有些语无伦次讷讷自语。
“如何依法措置？”
整座城池甚为沉闷，好似垂垂沉入广袤湖水的废址普通。说来也怪，城东城西这般死寂，可这城北的西江巷倒是天上地下，热烈得紧。
文若双手伸展向天，如释重负打了个哈欠，不屑一顾看着面前奥秘兮兮的老头，抖了抖乌黑柔弱的手腕，信手从账簿中抽出一册，无聊地假装翻阅着，念念有词道：“难不成又是朝廷奥妙？这朝廷奥妙可真是很多，只不过有些奥妙恐怕已是满城皆知了。”
“富伯啊，你还是替我劝劝父亲，既然曲览没甚么好了局，也就不要再与他狼狈为奸，免得遭百姓唾骂。”文若不苟谈笑道。
“这又是为何啊？”文若惊厥道。
“嗷！是如许，百姓会以为，封山禁足的严令曲直览假借朝廷之名所下，他们会以为，曲览胆小包天，为谋私利，假传圣旨，不顾苍存亡活，百姓无可何如，只得哑忍仇恨，天然对其恨之入骨。”
“偶然清官一定是能吏，赃官也一定不是良臣呐。”陈富亮起袖子，扶着髯毛，看他得意其乐的模样，胸中风云已起。
“公子少读史家百学，当真与那些吟诗作对的公子大有分歧，少爷年纪虽轻，看题目却邃密老成，老奴非常佩服啊。”
开元十九年，唐帝国边疆交州，岭南安南都护府。
“莫非皇上也不管吗？”
文若听后，长舒一口大气，想了半晌，随之又不解问道：“富伯，你这‘不能管’我是明白的，可这‘不消管’恐怕是你一家之言吧？”
“见教是万不敢当的，只不过，老奴曾听大人说过，此乃朝廷对其的制衡之术。”陈富手指间悄悄敲着桌边，摆布悄悄点头。
“哈哈，少爷经验的是。”
“孟子有云，民为贵，社稷次之，君为轻，天下之重，天然是四海承平，大家有家。”
一阵窜堂风卷起陈富的白须，阵阵风凉拂面而来，陈富眯眼笑了笑，说道：“依少爷看，天下以何为重？”
“曲览身居要职，替天巡狩，镇守安南，单论这出身资格，就足以赛过九成官吏。”
文多少巴巴长着嘴，双眼泪流，一阵阴风袭来，几滴雨点砸在文若脸上，使他从悲忿的心境中垂垂沉着下来。文若擦掉眼泪，拾起地上的斗笠蓑衣，回身对陈富，冷冰冰说道：“要下雨了，富伯。”
“明知故问。”文若先是一愣，后是不悦，心想这故乡伙是诚恳矫饰，气道：“我还没出世的时候，你就在父切身边做事，你也晓得，父亲从不与我交心，我哪有您老跟他干系走得近？”文若将这个“您”咬得格外重，以示不满。
“这我倒是略知一二。”
陈富笑笑坐下，对劲地问道：“那少爷可体味曲览大人？”
“敢问少爷，您以为朝廷会如何措置？”陈富深吸口气，双掌扶膝，心境仿佛轻松了很多。
“哦，竟是如许！”听惯了官腔的文若对陈富的答复甚是不满，理了一整天账下来，文若早已是腰酸头晕，正想找个下人舒舒气解解乏，他思前想去，决定拿陈富这个故乡伙消遣消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