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时她刚被哄着回了北齐皇宫,因为异瞳带来的弑父灾星之命,一群作法的巫师举着火把围着她转圈,乃至想要将她活活烧死。而她的父皇母后坐在御座上冷眼旁观,对她的惊骇视若无睹。她被丢弃,被叛变,从小颠沛流浪,受尽冷眼憎厌,皆是因为这一双天生异瞳……
“吱呀――”
谢逐半拥着薄毯靠在榻上,面色有些惨白,墨黑的长发自肩侧垂落,落在素白的寝衣之上。他低着眼,一边探手抚着毯下的膝盖,一边听着窗外雨滴坠在水面上的轻响。
贺缈低低地嗯了声。
贺缈走神,压根没闻声玉歌在说甚么,自顾自地说道,“这雨天……他的弊端是不是又犯了?”
从北齐皇宫搏命逃出来后,她再不肯再以异瞳示人,始终用一根玄色布条系着眼,哪怕看不见也不肯摘下。可星曜不知为何,老是对她以黑布遮眼的事耿耿于怀,从未放弃让她摘下。
玉歌内心清楚, 她的陛下现在怕出舱房,便是不想遇见谢逐。
玉歌抿了抿唇, 小声道,“陛下放心,您现在出去碰不着首辅大人的,他与您一样也在舱房内待了两日,没出来过。”
玉歌走了出去,掩上舱阁门,“你家公子晕船的症状还是没有好转么?”
“公子为甚么俄然问这个?”
“这是你主子的药。”
明岩在一旁打着打盹,头往下一歪,俄然复苏过来。
明岩只觉得他要与女帝筹议甚么大事,便从速撒开手里的凳子,扭头就跑,出去时还顺带拽上了玉歌。玉歌本还想待在屋内看着,以免贺缈再被勾引得忘了东南西北,可明岩不识眼色地劝她出去,贺缈又未曾开口,她便也不情不肯地退了出去。
他打了个哈欠,抬目睹谢逐又坐起了身,赶紧走了过来,“公子,这天还没亮你如何就醒了?”
贺缈走到跟前,抬手制止了他,不温不火地开口,“不必了。传闻你难受得短长,我过来看看。”
“……”
明岩一愣,“公子如何想起问这个?”
谢逐微微抬头,看向榻边板着脸,很有些盛气凌人的女帝,唇角勾了勾,“陛下当真不坐?”
他微微拧着眉,嗓音嘶哑。
床榻在临水一侧的窗边,贺缈倚着半开的窗扉,眼上又系起了红色轻纱,将那双异瞳掩在其下。
他支吾了一声,“我只模糊记得,老爷夫人外出行商,半途路遇劫匪,公子被强盗所掳,这才受了重伤。”
贺缈面无神采地从玉歌身后走了出来,径直掠过被吓愣的明岩,走进舱房。
若要放在之前,贺缈听到这话必定不悦,可本日,她却很有些当真地抬眼,眼里闪着莫名的光,“玉歌,他真的不是吗?”
“十年前?”
她始终记得,当她揭开黑布暴露本身那双异瞳时星曜的眼神。
公然还是这个答案。
两人说话的工夫,船外天气已垂垂亮了,淅淅沥沥了一夜的雨也停了。
将药丸给了明岩后,玉歌回到舱阁,摸索地问,“陛下,看模样首辅大人光吃药丸怕是不可了,奴婢是否要为他煎一服药?”
玉歌朝门口走去,扬声道,“甚么人?”
玉歌一脸早就推测的神采,见贺缈瞪她,轻咳一声说,“没想到首辅大人也晕船呢,症状比方大人还严峻一些……”
贺缈已经在桌边坐下,心不在焉地夹菜,“……去吧。”
明岩细心回想了一下,才俄然反应过来,神采微变,“公子说的是……”
明岩莫名被怼,僵在那儿不知要作何反应,只能乞助地看向自家公子。
她这么站着挺好的,还能居高临下找回点气势。
贺缈沉默了半晌,才又启唇,“他如何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