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倚风微微皱眉,江南震有多老奸大奸,他是晓得的。空口说一句见过甚么尸山血海的血灵芝,还不如上回那耶尔腾,后者多少曾派李珺拿了一根稀烂发霉的奇怪红蘑菇来,真假不说,起码先前从未有人见过。他天然不想死,可更不想因为血灵芝,便让季燕然成为江南震夺权的东西,万一对方民气不敷、有更大的野心呢?万一万一又是假的呢。
一群不速之客坐在劈面,哪怕白虾再活蹦乱跳,莼菜火腿汤再鲜美醇厚,这顿饭也没了兴趣。
季燕然道:“即便如此,那与本王又有何干系?江五爷就算需求帮手与你共同揭穿这严峻诡计,也该去找江大少,或是凌飞,再或者是江湖中其他德高望重之人,不管如何也不该乞助朝廷。”
云倚风被噎了一噎,江凌旭与面前这位江南震,按理来讲该当正为掌门之位争得你死我活,如何另有互通动静这一说。不过转念一想却又明白了,本身半夜半夜跑到别人家里翻琴,估摸江凌旭此时正坐立难安呢,又碍于季燕然的身份,不好暗中派人盘问,便干脆将这烫手山芋丢给了江南震——至于一贯老奸大奸的江五爷,这回为何会共同寻来,怕也是碰到了甚么毒手的大费事。
云倚风翻了两页,微微惊奇:“金丰城,定江漕运私运盐的账目?数量可真很多。”
江南震点头:“若凌寺操行端方,能令江家发扬光大,那将这祖宗传下来的百年基业交于他手中,也无不成。但他德行有亏,为争权势不择手腕,我前些光阴方才查明,大哥当初在盟主之争时不测落败,也是因为凌寺帮着黎青海,在饮食中暗主动了手脚。”
“先将血灵芝交出来。”季燕然道,“本王承诺你,云儿病愈以后,便让你做江家的掌门。”
云倚风:“”
“为了我那四侄儿,凌寺。”江南震深深感喟,“家丑本不该传扬,但唉。”
云倚风在旁道:“王爷没见过多少武林纷争,不免将事情想得过分简朴,光推举天然是不可的,怕就怕在到时候不但单是推举,还会有一些别的手腕。”
事情说到这里,就有些严峻了。武林盟主的位置何其首要,积年历代都是先排品德、再排资格、后排武功。胜负皆要坦开阔荡、在全江湖的见证下决出。若黎青海当真是靠着下药与阴招谋得了这个位置,那结果恐怕就不是大家喊打这么简朴了——玄武湖下那长年不见天日的阴暗缧绁,便是专门为这类江湖败类所备。
季燕然天然不会因为一句誓词就信赖,有了耶尔腾的前车之鉴,这回冒出来的江南震,不管是手腕还是言辞,都与前者一模一样,的确像是直接拿过来套用。
上一个这么说的人,已经死了——就算没死,了局也比锁在玄武湖下的水牢中好不了多少,不然你再考虑一下。
云倚风长叹短叹地想,如何说呢,此生还真是没有平静清闲命。
季燕然握住他的手,轻声安抚:“没事,哪怕为了凌飞,先听听他的筹算。”
季燕然问:“江五爷找我们,究竟所为何事?”
但特地来找,就更令人头疼了。
既赫赫驰名,那常日里自是听惯了吹嘘与阿谀,像这类“纡尊降贵主动攀附,却被对方当众回绝”的难堪经历,自是从未有过的。更别提云倚风于他而言,还只能算作长辈中的长辈——面子上更加挂不住。
云倚风一边吃虾,一边慢条斯理道:“王爷与我此番南下,只为游山玩水,不想过量惊扰旁人,以是沿途连官家驿站都避开了,特别是从丹枫城到苍翠城的这段路,更加走得悄无声气,江五爷如何会晓得我们在这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