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起秋山红叶,老圃黄花,颇不孤单。到了济南府,进得城来,家家泉水,户户垂杨,比那江南风景,感觉更加风趣。到了小布政司街,觅了一家客店,名叫高升店,将行李卸下,开辟了车价酒钱,胡乱吃点晚餐,也就睡
自从那日起,又过了几天,老残向管事的道:“现在气候渐寒,贵居停的病也不会再发,来岁如有委用之处,再来效力。目下鄙人要往济南府去看看大明湖的风景。”管事的再三挽留不住,只好当晚设酒饯行;封了一千两银子奉给老残,算是大夫的报酬。老残略道一声“感谢”,也就支出箱笼,告别解缆上车去了。
话说老残在渔船上被世人砸得沉下海去,自知万偶然理,只好闭着眼睛,听他如何。感觉身材如落叶普通,飘飘零荡,瞬息工夫沉了底了。只听耳边有人叫道:“先生,起来罢!先生,起来罢!天已黑了,饭厅上饭已摆好多时了。”老残仓猝展开眼睛,楞了一楞道:“呀!本来是一梦!”
进得店去,跑堂便来回道:“客人,用甚么夜膳?”老残一一说过,就趁便问道:“你们此他说鼓书是个甚么顽意儿,何故轰动这么很多的人?”跑堂说:“客人,你不晓得。这说鼓书籍是山东乡间的土调,同一面鼓,两片梨花简,名叫‘梨花大鼓’,演说些前人的故事,本也没甚希奇。自从王家出了这个白妞、黑妞mm两个,这白妞名字叫做王小玉,此人是天生的怪物!他十二三岁时就学会了这平话的本领。他却嫌这乡间的调儿没甚么出奇,他就常到戏园里看戏,统统甚么西皮、二黄、梆子腔等唱,一听就会;甚么余三胜、程长庚、张二奎等人的调子,他一听也就会唱。仗着他的喉咙,要多高有多高;他的中气,要多长有多长。他又把那南边的甚么昆腔、小曲,各种的调子,他都拿来装在这大鼓书的调儿内里。不过二三年工夫,创出这个调儿,竟至不管南北高低的人,听了他唱书,无不神魂倒置。现在已有招子,明儿就唱。你不信,去听一听就晓得了。只是要听还要早去,他虽是一点钟开唱,若到十点钟去,便没有坐位的。”老残听了。也不甚信赖。
次日凌晨起来,吃点儿点心,便摇着串铃满街蜇了一趟,虚应一应故事。午后便步行至鹊华桥边,雇了一只划子,荡起双桨,朝北不远,便到历下亭前。止船出来,入了大门,便是一个亭子,油漆已大半剥蚀。亭子上悬了一副春联,写的是“历下此亭古,济南名流多”,上写着“杜工部句”,下写着“道州何绍基韦”。亭子中间虽有几间房屋,也没有甚么意义。复行下船,向西荡去,不甚远,又到了铁公祠畔。你道铁公是谁?就是明初与燕王难堪的阿谁铁铉。先人敬他的忠义,所乃至本春秋时节,土人尚不竭的来此进香。
到了十一点钟,只见门口肩舆垂垂拥堵。很多官员都着了便衣,带着家人,连续出去。不到十二点钟,前面几张空桌俱已满了。不竭另有人来,看坐儿的也只是搬张短凳,在夹缝中安插。这一群人来了,相互号召,有打千儿的,有作揖的。大半打千儿的多。寓谈阔论,谈笑自如。这十几张桌子外,看来都是做买卖的人;又有些像是本地读书人的模样:大师都嘁嘁喳喳的在那边说闲话。因为人大多了,以是说的甚么话都听不清楚,也不去管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