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易中天中华史:魏晋风度 > 第4章 风尚
此事让乐广非常感慨。卫玠成年后,乐广便把女儿嫁给了他。因为翁婿二人都聪明标致小巧剔透,是以被评价为一个冰清(乐广),一个玉润(卫玠)。[36]
这是风骨的意味。
嵇康也获得了近似评价。山涛就说嵇康平时有如“孤松之独立”,醉倒有如“玉山之将崩”,其别人则以为嵇康“肃肃如松下风,高而徐引”。也就是说,李膺的风清冽微弱(谡谡),嵇康倒是渐渐吹上去的。如许的松下风,明显更有一种超脱萧洒乃至自在涣散的神韵。[33]
如此民风是否可取,当然无妨见仁见智。实际上潘岳的品德非常可疑。为了凑趣奉迎贾皇后的外甥贾谧,他和石崇每天都要等待在街头,远远瞥见贾谧车子扬起的灰尘便拜倒在地,叫“望尘而拜”,也叫“拜见尘”。
甚么样的人,才气获得如此评价?
完整能够。
甚么叫脾气中人?这就是。
当然,更首要的是:不必说。
王羲之却不容置疑地答复:唯丘壑独存。[12]
究竟上潘岳早就是“大众恋人”。他年青的时候,只要拿着弹弓坐车出去玩,洛阳城的女人便会老长幼少全都跑出来,手牵动手围着他看,还要往他的车里送生果。潘岳的风头,毫不亚于明天的好莱坞明星。
以是,他的琴也不必有弦。因为首要的是真意,忘言则无关紧急。有此真意,则即便“结庐在人境”,也能“而无车马喧”,何况另有那菊花,那南山,那飞鸟。
可惜好景不长,孙策被仇家刺伤。伤并不致命,只不过脸被划破。孙策却说:我的脸都变成这副模样了,还能再建功立业吗?说完大吼一声,创口分裂而死。[2]
但是庾亮的才气明显不如王导、桓暖和谢安,他一意孤行的成果则是逼反了拥兵自重的处所官苏峻。苏峻兵临建康城下,庾亮只好狼狈逃窜,先去投奔温峤,然后又和温峤一起向陶渊明的曾祖父征西大将军陶侃求援。[6]
比如夏侯玄。
乃至直到暮年,庾亮也都保持着杰出的风采。苏峻之乱后,庾亮分开中枢出任荆州刺史,驻节武昌(今湖北鄂州)。某天早晨,一群名流聚在南楼吟诗作曲。就在调子渐入高亢之时,庾亮带着十几个侍向来了。世人正要起家躲避,庾亮却说:诸位请留步,老夫也兴趣不浅。
不难设想,那是如何的风采微风采!
卫玠问:梦是甚么?
比如殷浩。
不晓得乐广当年如何为卫玠讲解,但乐广的清谈程度却无庸置疑。某次,一名客人跟他会商《庄子》提出的“指不至”题目。这句话的意义是:观点与事物不成能完整相称,叫“指不至”;相称是没有尽头的,叫“至不断”。因此人类的熟谙也永无尽头,不成能达到真谛的此岸。
人要标致地活着。
顾恺之是画家,王献之是书法家,但他们最喜好的都是会稽郡山阴县(今浙江绍兴)一带的山山川水。顾恺之的描述是:千岩竞秀,万壑争流,草木蒙笼其上,若云兴霞蔚。王献之的说法例是:从山阴道上行,山川自相映发,令人应接不暇。若秋冬之际,尤难为怀。
一样,魏晋人眼中的天然界,也不再是孔夫子那边的品德意味、董仲舒那边的政治筹马。它跟实际糊口中的人物一样能够抚玩和批评,只不过或许更标致。
实际上玄学的终极目标,就是要切磋真意,只不过这真意是天下和宇宙的。这就更非普通观点性说话所能掌控和表达,只能诉诸“玄言”,还得“玄之又玄”。当这类玄之又玄的说话也没法尽意时,就只能诉诸艺术了。
可惜王弼更短折,只活了二十四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