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桂热过白粥,把挂在房梁上的腊肉取下来一段,蒸熟了切成片,白粥上摆成一团花,咬着腊肉香,又悔怨起来,该给石头捎点吃的去,让他干咽干粮,可不把胃熬坏了。
石桂暖洋洋吃了一碗粥,腊肉咸香,配着白粥正恰好,慰了五脏庙,才走出门边,郑婆子就叫住了她:“你年里告个假,跟葡萄一道返来过年。”
来的是蕊香,幽篁里也只要她跟之桃玄月三个还能往二门外头跑,蕊香笑一声:“女人说外头雪大了,打发我来看看,玉絮姐姐又让我带手炉子,又要我带伞,你冻不冻,我归去再给你拿件袄子。”
石桂没处坐,宋勉吃东西的时候,她替宋勉把身上肩上的雪都拍了,看他袍子湿了大半,鞋子更是湿了,内心感激他,嘴上却说不出口,揣摩着归去得做点甚么谢他才行。
耳房里的小厮睡得死死的,石桂加了茶,又倒了姜汤,把那四个包好的鹅肉包子往火上烤过,面皮已经硬了,掰开来还能瞥见鹅肉馅都冻出了白花。
另有一把小杌子给她坐,石桂搓了手烤着火,隔一会儿就往巷子口张一张,想着宋勉也是饿着肚肠出去的,拿油纸包着,等宋勉返来给他吃。
石桂谢过蕊香:“我此时不得空,得闲时好好谢你。”
没饿的时候不感觉,此时磨得胃疼,石桂赶着往小厨房去,郑婆子还不晓得石桂的爹寻上门来,兴兴头头的奉告她,炕已经盘好了,就等里头的灰清了,来的时候就能烧上。
蕊香是个软心人,一见石桂这模样,便样样都替她想着了,一把雨伞留下来给她,一把撑着自个儿走了,还要把自家的暖耳套留给石桂,石桂那里肯要:“我在廊子里头,你往厨房去,哪个更冷些。”
石桂未曾辩白,蕊香先道:“但是给了你爹?”
郑婆子看她吃得香,把蒸好的包子包起来:“你归去的时候去给葡萄送点儿,她可有日子没往我这儿来了。”
石桂笑起来,想着石头这会儿穿了她做的冬衣,拉纤升帆也能和缓些,宋勉看她笑,也跟着暴露点笑意来,他自进了宋家绝少肇事,若不是一回回遇见,也不会替她办这么一桩事。
石桂也不否定,到这会儿了才想到昨儿夜里到明天,她一口粥米都没用,了结一桩苦衷,这才感觉肚子饿起来。
呢。”除了鹅肉包子,另有虾子烧卖,那些个厨房的也晓得是蕊香借了表女人名头要东西,这些又破钞了甚么,恨不得给她拿食盒装一匣过来。
钱姨娘院里是茹素的,葡萄三不五时就要跑到郑婆子这儿来打牙祭,连着一月未曾来,郑婆子也去瞧过她,钱姨娘这那里像是生了孩子的人,院子里头老气沉沉,门口的婆子都叫她少去。
蕊香去而复返,拿了暖姜汤来,还包了四只鹅肉包子:“你且等等,叫人支小炉子,里头如许臭,你也坐不下来。”
“堂少爷从速归去烤一烤鞋子,如果生了冻疮可不难受。”石桂把伞给了他,宋勉还待谦让,她便一头跑进雪里。
蕊香只当人还没来,看看门房上的小厮缩在里头不出来:“等人来了,你再出来便是,别冻坏了。”
好好的哥儿生下来就跟小猫崽子似的,养了这好久了,肉倒是长了,跟白白胖胖却不沾边,养娘的奶油水一大就咽不出来,哪个下奶的不吃荤,郑婆子为着这个也忧愁呢。
外头天气更暗,石桂内心直打鼓,这个天气,便是打灯笼,也不定能找着人,早晓得还是该求了叶文心去,宋勉一个墨客,再是走惯了田间路的,也不如这些跑腿的小厮认路。
石桂那里能走,谢过她道:“烦你替我往厨房要一壶姜汤来。”蕊香看她是必不肯走的,点了头又叹一声:“你等着,我再替你兜些热食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