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之湄越加悔怨起来,早晓得就不该听了甘氏的话,如果入宫选秀,说不准就能拼一拼,如果作了太子的妃嫔,宋家这些人,也就不敢给甘氏神采看了。
宋之湄一手揪着襟口,只怕里头的甘氏同她一样,搭着白露胳膊的,指甲深深嵌进肉里,白露却不敢吭声,还拉了她,要把宋之湄拉走。
“你是少了儿子还是缺了女儿,一只巴掌还不敷,寻个身家洁净的也就罢了,你找了那么一个轻贱货品,还想让我替你圆脸面!我的脸面呢!”甘氏人躺在床上,这个时节还感觉身上发冷,盖了厚毯子,这会儿手指紧紧攥着毯子,姆指的指甲盖都翻了边。
宋之湄看了两个丫头一眼:“这事儿娘管不得,我管不得,家里能管的就只要老太太。”她进屋的时候就已经盘算了主张,白露水晶两个清楚惊骇,却不敢劝她。
宋之湄跪着叩首,说的又是这话,老太太眼儿一扫,璎珞珊瑚两个从速上前扶了她起来,欣喜她道:“女人有甚话说便是,能作主的,老太太天然替你作主。”
宋望海看女儿来了,再不要脸总不能当着后代议论小妾,对付着点点头,又对甘氏道:“你自家想想罢。”袖子一甩负气出去了。
白露叹一口气:“女人如何同我还提及这些来。”揭开袖口,留着三四个新月印,一块块都起了皮,宋之湄也未曾想到竟掐得这么狠,到底是跟她天长日久在一处的,抽一口寒气,拉了她惭愧的看上一眼:“你归去歇两日,叫水晶跟了我就是。”
白露欲言又止,宋之湄冲她笑一笑,又去看她那胳膊:“才刚失了手,你揭开来我瞧瞧,夜里上些药油。”
里头甘氏不吭声,也没法吭声,喉咙口堵着一块大石,这些年若不是为着他,那里会过上如许的日子,到了他嘴里,竟成了在理取闹。
宋望海不耐烦的皱皱眉头:“她跟了我的时候还是个清倌儿,现在肚里有了我的骨肉,如何能叫她还在外头。”说着挥一挥手:“你老是要归去的,隔上一年我再把你接了来就成,要不是你自个儿闹得要死要活的,老太太也不会狠了心。”
“我也晓得这事荒唐,可这事儿除了伯祖母,我也无人可说了。”宋之湄想到母亲被如许逼迫,红了眼圈,伏在地上,哽咽道:“我才刚伺侯母亲吃药,丫头婆子拦了不准我进屋去,我觉着古怪,闻声里头……里头父亲说,说甚个有了……清倌……带回籍去。”
“我晓得了,让母亲好好养病罢。”对着个孙辈也不必多说甚,让璎珞把宋之湄送出去,回身就叫了宋望海长随进院子。
何况故乡跟来的,除了扒着宋望海,在宋家还能有甚么旁的前程,何况来的时候就接了令,必得让宋望海不忘了亲生父母。
一事归一事,宋老太太是讨厌宋之湄坏了mm姻缘,打了赵家的脸,可这桩事她却报得及时,她一个年青女人,嘴里能吐出清倌人,这事儿便不会有假了。
六月初六天贶节没到,宋望海就带着坐船回籍去,他倒乐得归去住上一段,回了家哪一样不依着他,说不准这肚里是个儿子,就留在故乡给父母带着。
老太太长长吐一口气,宋望海不是她亲生子,办了功德好事,都不能伤她的筋动她的骨,可包养妓子便罢了,生出孩子了,倒是确不能入宋家属谱的!
老太太反把那人挥退下去,奉告他如果漏了半个字,今后这辈子也别想再回金陵来。如果本来早早摒挡了,留着也是一桩丑事,于宋家有碍,考虑得会儿,令人叫了宋望海来:“你母亲作寿,我这儿备了一船的礼,你带人送归去,总要亲身贺寿才是孝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