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之湄这下算是晓得甘氏没骗她,勾着她的手儿滑下来,身子今后倾,脸上一阵阵发白:“娘,你当真把水晶白露卖了?”
“母亲夜不能安寝,除了五味子,该再加一味夜交藤。”宋荫堂指导出来,薛太医略略一想动笔改过,晓得宋荫堂为着叶氏病看了很多医书,那会儿还打趣一句,若不走科举路,还能来太病院。
宋荫堂递了方剂给药童,让药童取药来,亲身替叶氏煎药,春燕劝了几次,他都不肯歇,连小丫头子都躲在屋里头贪凉,只他拿了个药扇对着药炉子扇火,淡竹缩在荫凉处:“我们大少爷,那可真是没得说了。”
叶氏肯退这一步,老太太对她越加对劲,宝贝孙子如果非要娶,叶氏出面安慰,比他们出面要好很多。
抬起袖子捂住脸,放声大哭,立起来就往门边跑,甘氏一把没扯住,抓着女儿腕子上套的开口镯子,一把把那镯子抓了下来。
她哭得一阵,小巧打了水出去,盆里头搁着冰,帕子在里头浸过,绞得半干给宋之湄敷手腕,宋之湄这才觉出腕上火辣辣的,叫开口镯的两边刮出两道红痕来。
石桂这才晓得宋家在京郊另有宅子,她一问,淡竹便全透露了:“也没甚么,那是早些大哥太爷置的宅子,是个小院儿,纵要去也住不下这很多人的。”
甘氏晓得女儿内心有她,可若说她没混闹,如何也不肯信,侧了脸儿看她,面上似悲还喜,低了声儿:“人已经卖了,我让人牙子有多远卖多远,若不是看着服侍了你一场,打死还更洁净。”
金雀跟着宋望海回了乡,银凤留在甘氏身边,这才显出她的好来,甘氏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无,便垂垂倚重了她,经常也问问她的主张,非论听不听,好歹身边有人欣喜她。
宋之湄蹙了眉头才要发怒,就眼睁睁看着母亲眼里滚下泪来:“如果你好好的,菩萨立时收了我,我也甘心了。”
石桂热得满脸通红,抱着瓷枕头添些凉意,淡竹转头看她这模样,“扑哧”一声笑了出来,对她道:“你抱这个还不如抱石菊,她可风凉呢。”
“太太也是为着女人好,还是太太说了,女人的手必是伤着了,让我们给女人上药。”小巧轻声说着,宋之湄本就哭得累了,收了泪盯着腕上的红痕,晓得甘氏肉痛她,想一回自发得是的明白过来,甘氏定是怕她进宫以后日子不好过。
甘氏听了这话,深深吸一口气,一把掐住了银凤的手:“这两个丫头,撺掇着你办下如许的事来,一早就叫我发卖了,人顺着河走,这会儿也不晓得往那里去了。”
宋之湄回到屋里就下了帘子,她如何也想不明白一贯盼望着她出人头第的娘,如何就改了主张,眼看就要扬眉吐气了,非去看大房的神采过日子。
七月里天最热,这时节院里的丫头婆子一日能分着一碗冰汤,也就是往大锅汤里头搁些碎冰,总比喝热的强些,淡竹砸吧了嘴儿解眼馋,石菊笑一声:“你要真贪那一口冰,不如明儿跟着我一道去静中观,回回我送冰去,千秋徒弟总给我饮一碗,你晓得我这肚肠不争气,明儿你去了,天然有的喝。”
院里无人晓得叶文心将要来金陵,叶氏派了春燕出去过几次别苑,补葺屋子,清算起来,再挑一房诚恳的人家先住出来,把事儿瞒得死死的,半点也不能透给宋荫堂晓得。
宋之湄眼儿都不扫一下,径直往里走,银凤早已经守在门边,甘氏晓得女儿出去了,她进门来,甘氏看都不看她一眼,宋之湄内心明白逆了母亲的意义,挨畴昔撒娇:“娘,这两个丫头半点都不得用,你还把水晶白露给我换返来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