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桂睡得迷迷蒙蒙的,用力睁睁眼儿,耳边满是雨声,好半天赋挣扎着撑起眼皮,风夹着雨丝吹出去,屋里刹时一阵凉意。
宋老太爷更加不该叶益清的复书,便看着叶氏的情面,也不能把一家子都搭出来,这会儿还是动海运,等动起盐运来时,叶家如何也是保不住的。
池边嬉笑不住,两个院里倒是静悄悄的没动静,老太太那儿早点起酥油灯来,静中观也做起了法事,叶氏更是一夜未合眼,连余容泽芝也叠了很多灯送来,趁着中元节一道放出去。
宋荫堂早两日就去了栖霞寺,在菩萨跟前替这位伯父念佛,他虽从没见过这位伯父,但却同他神交好久,他起蒙时不但读四书五经,另有这位伯父的文章。
因着抄经,手便下得慢,一个字错了,整张纸都不能要了,这些日子除了拆纸灯也没旁的事好做,中元节宋家要放的河灯且不止三百盏,丫头们得了闲手上都不断,管事婆子还得点哪个折很多些,交上去另有个赏钱好领。
石桂盼了这么久,早已经不抱但愿了,冷不丁闻声这个,怔怔回不过神来,淡竹推她一把:“从速啊!”她这才回过神来,回身就往院门外跑去。
他大夏季落雪还在亭里读书,宋家高低都已经风俗了,也为着他有这份韧劲,宋老太爷更加看重他,宋敬堂归去备考,宋老太爷便把宋勉带在身边,带他见人接物批评文章。
莲花灯虽是蜡纸也是纸,着墨更难,写起来不轻易,倒是奉上门的纸,在上头抄旁的不成,总另有抄两句地藏经,石桂从速梳了头从速磨墨,手上握笔杆子,把还没折成花灯的蜡纸铺平了折角,在花瓣花心当中写下地藏经。
半夜里一声雷声隆隆,夏天虽多雨,今岁的雨也下的太多了些,一场急雨浇下来,风吹落了撑窗子的杆子,一声轻响落在地上,静夜里听着倒比远在天这的雷声还更刺耳。
石桂写的石菊叠的,两个都得着了赏,石桂经得夜里点灯的事儿,晓得叶氏是当真看重这些灯的,只来不及写了,到傍晚把叠的这些全往管事婆子那儿送去,石桂那两盏,让春燕收了去。
已经叫叶家拿捏了一回,错虽是儿子犯的,可补了这很多年的漏,泥足深陷,此时自家身上另有那么一摊子甩不洁净的事儿,可不能再沾叶家这趟混水。
淡竹这才信是端的下过雨了,半点儿没阴凉不说,反而更热了,她头发厚,恨不得一把都揪住了顶天梳起来,拿篦子篦过,懒洋洋起来去取冷粥,返来的时候已经出了一脑门的汗,咋着舌头道:“你们猜我瞧见谁了?”
外头热浪滚滚而来,隔着帘子都觉着热,他恰好往亭里头读书,也不晓得找个荫凉的地儿,淡竹摇点头:“这个堂少爷,也不知是脑筋太好了,还是脑筋底子就不好使呢。”
春燕许了她半日假,石桂清算了些东西,正要回郑家小院,淡竹仓猝忙出去,一把拉扯了她:“你故乡来人了!”
挣扎着撑坐起来,趿着鞋子下床去摸那滚落的撑杆,雨幕里透着一丝光,石桂挨到窗边去,正巧瞧见叶氏屋里的窗子被一只手推开了。
纪舜英离京的时候,贤人特地遣人送了一碗冰羹去,让他解解暑气,太子亲身去送,这碗汤却没过太子的手,以是叫内监送去的,宋家门前又连着很多日子不清净。
石桂不睬会她,可此时纸贵,她写是这很多,已经满的无处可写了,要再想练字,只得往外头买去,可哪家子的丫头还买纸。
这个职位贤人替他升了又升,虽是平调,比在京里任员外郎要赚很多,宋老太爷却更加皱了眉,又因苦夏告了几次假,广东多少年都是颜家那一名运营的,派了纪大人去,但是要翁婿相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