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菊笑一声:“我们屋里不是也有一个,你倒忘了?”屋里这个说的就是石桂了,叶文心给她留下的纸早就已经写完了,正面用一回背面再用一回,满满铛铛全抄了书,锦荔在窗下过,看着她铺了一床都是纸,还嘟囔一声墨臭味重。
石菊把粥盛出来,倒些热水拌一拌,全吃冷的她肚肠受不住,随口问一声:“见着谁了?”淡竹咋咋乎乎:“我瞥见堂少爷了,他在亭子里头读书呢,我看那亭子也别叫藤花亭了,干脆就叫读书亭。”
淡竹嗞嗞牙:“你是没瞧见呢,后背都湿了。”好好一个墨客,比那船埠上干夫役的还不如,那些个还穿短打呢,偏他身上还是长衫,淡竹如何也想不明白,连连点头:“说他读书读得傻了呢。”
石桂迷含混糊看着了,却没往内心去,关上窗户把狸奴赶下床,又缩回床上去,把薄被子卷在肚皮上,阖眼睡了畴昔。
连宫里也要大办的,太液池里行了船,内监手执荷叶,荷叶当中点着蜡烛,放千百盏琉璃莲花灯,随水而下,内监里另有等灯灭了偷偷打捞出来的,这东西是内造的,脱手也值得几两银子。
她说着又往床上躺下去,石菊一把推了她起来:“如何没下雨,我都闻声了,狸奴还叫了一声,昨儿夜里不是我给你盖毯子,你早就闹肚子了。”
已经叫叶家拿捏了一回,错虽是儿子犯的,可补了这很多年的漏,泥足深陷,此时自家身上另有那么一摊子甩不洁净的事儿,可不能再沾叶家这趟混水。
挣扎着撑坐起来,趿着鞋子下床去摸那滚落的撑杆,雨幕里透着一丝光,石桂挨到窗边去,正巧瞧见叶氏屋里的窗子被一只手推开了。
半夜里这动静看着有些瘆人,石桂叫冷风激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,搓搓胳膊才要把窗带上,就见那只手托了甚么东西,外头一道闪电照得院中好似白天。
七月里不能吃荤,如果再不给些甜点,底下也受不住。折出来的河灯挂在廊下,红的绿的黄的,全部回廊都挂满了,石菊把石桂写好的折成灯,挂在她们门外,春燕眼儿一扫,瞧见上头写着字,问一声晓得是地藏经,晓得是石桂写的,冲她点点头:“你故意了。”
宋老太爷更加不该叶益清的复书,便看着叶氏的情面,也不能把一家子都搭出来,这会儿还是动海运,等动起盐运来时,叶家如何也是保不住的。
纪舜英离京的时候,贤人特地遣人送了一碗冰羹去,让他解解暑气,太子亲身去送,这碗汤却没过太子的手,以是叫内监送去的,宋家门前又连着很多日子不清净。
石桂睡得迷迷蒙蒙的,用力睁睁眼儿,耳边满是雨声,好半天赋挣扎着撑起眼皮,风夹着雨丝吹出去,屋里刹时一阵凉意。
“夜里下那样大的雨,又是刮风又是闪电的,偏你睡得猪猡似的,倒美意义问窗如何关了。”石桂撑坐起来,揉揉眼儿,淡竹已经开了窗,张头往窗户外头一看,那里另有半丝水气,树枝叶子上头俱都是干的,冲着石桂啧一声:“哪儿下过雨,你看看外头多热,这还是大朝晨呢。”
石桂写的石菊叠的,两个都得着了赏,石桂经得夜里点灯的事儿,晓得叶氏是当真看重这些灯的,只来不及写了,到傍晚把叠的这些全往管事婆子那儿送去,石桂那两盏,让春燕收了去。
石菊淡竹两个睡得熟,狸奴轻悄悄跳上石桂的床,一爪子把石桂给拍醒了。这只猫儿怯懦的很,一有动静它倒先醒了。
这个天儿就是朝晨也不风凉,扫院的提水的都起的早,早早把差事办了,日头出来恰好躲着,只要宋勉一个,白日也在那凉亭子里读书,读得浑身大汗,却毫不解衣脱冠,汗湿重衣,都绞得出水来了,也还板板正正的踱着步子读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