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箩纸钱烧了好些时候,石桂就这么站着,这一盆火烘得人半身都是热的,烟灰飞起来星星点点往上飘浮,没一会儿就升得远了,昂首也看不见,葡萄今后退上一步,嘴唇嚅动,说了几句话,跟着就退到石桂身边。
石桂却似背后长了眼,脚步一顿,锦荔现在就把她当疯子对待,一见她停了,就当她是要打人,从速往院里头去,走了两步才又讪讪愣住了脚:“也不知往那里野去了。”
有力办丧的人家,都是官府一道清算了,烧成一堆灰,街下水全退了,尸首也清理个洁净,铺子又挂起招帘儿来,只街上人少了很多,人也都带着菜色。
宋家在金陵未曾办丧事,却往东寺去替宋望海做了法事,大殓出殡都是在乡间办完的,金陵也得发讣开吊,由着宋荫堂读祭文,做法事放焰口,一件件办完,还得自头七做到七七,一整套丧事办完了,霜降都过了。
宋望海遭了水患,本地就办了丧事,抬尸身的装敛的收了好大一注钱,死在极乐处,说出去总不好听,幸亏甜水镇里活下来都要去挣一口吃食,那里另有闲心探听这些个,倒无人探听宋家死了老爷姨娘,如何就只要了一付棺材。
宋勉这才悄悄叹出一口气来,他虽没见人,也没见尸,那一番话也不满是假的,给她留个念想,总好过半点希冀都无。
买摇鼓买芽糖,把她从丁点儿大带到七八岁,那会儿内心尽是仇恨,此时人都没了,对他更加宽大,三姑六婆街坊邻居,哪一个不说他不轻易,如果当初找一个心肠好的后娘,说不准此时一家人还在一块。
石桂一抬眼儿,锦荔便今后退了半步,她挨了那顿打,脸上看着没伤,身上却青一块紫一块的,养了好久才见好,倒不敢再惹石桂,肚里骂上百来回,扁了嘴儿让到一边,眼看着石桂出去了,在她背后啐了一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