卖馄饨的卖团子的卖炸小肉的,另有杏脯梅片山查糖,做的俱是宅院买卖,丫头们女人少爷们,嘴馋想吃的,就来买上一碗,应有尽有,一条街都是香的。
那人从锅里起了五个饼,拿油纸包了递给他,缓慢的找了钱,拿巾子掸一掸锅上的饼屑:“那儿不是。”说着毛巾一甩,斜劈面还真有一个小小的馄饨摊,处所不显眼,买卖却不错,两条凳子坐着人,要洗的碗叠起来,大锅不住蒸腾出热气,挡住了人脸,看不清楚。
石桂平常不出来,不成想夜里竟如许繁华,摊子上头都点起灯笼来,她一个个找畴昔,在昏黄热气里头辩白秋娘的脸。
石桂却拉他一把:“我晓得在哪儿。”说焦急步出门去,明月听那人又说上两句,早就离了冷铺,也不知往哪儿讨糊口去了,这儿三教九流,多是无处可去的人,两个女人也确是不会留下。
拢在脑后挽成髻,一枝粗银簪子,身上的衣裳虽旧,倒是干清干净的。
秋娘叫了一声“桂花”,石桂一面落泪一面笑,她把手擦了又擦,这才敢摸上女儿的脸,长大了长开了,如果走在街上,她只怕还认不出来。
冷铺再差,又比济民所好些,明月料着既能送信来,就不至于跟流民似的住在济民所,拉着石桂去小院边,里头号召的人也无,也就是有巡城的兵丁时不时露过,又挨着城门,两队守城兵不时换岗,里头这才安安生生,没人肇事。
眼睛看一看背面跟着的明月,当他们是来吃馄饨的,石桂怔怔看她一会儿,把那小妇人看得宽裕起来,手抚着鬓边的白花,满面不安闲,长眉小口,却没全了那付怯生生的模样,石桂眼圈一红叫她一声:“绿萼。”
明月取出钱来又买了五个肉饼子,一面给钱一面道:“前两日吃的一对母女裹的馄饨味儿倒好,如何今儿找不见摊子了?”
石桂一起往东城去,明月两步就追上她,石桂走上两步却忽的停下步子:“东城往哪儿走?”她说是在金陵城里呆了这很多上,跟着出门却就那么两回,还真分不清东门南门。
石桂抖着嘴唇转动不得,秋娘也是一样,拿眼儿看她几次,如何也不敢信面前的是石桂,本来又瘦又小头发细黄的女儿,竟长成了这个模样。
石桂却一抹眼泪,反笑起来:“娘,我找着弟弟了。”说着转头,明月看她扭头,先一步立到身厥后,看她们都哭,不敢笑得太多,只冲秋娘点头,石桂指一指明月:“是他救了喜子的。”
面前这个不是绿萼又是谁,隔了七八年没见了,她的神态全然分歧,做起买卖来又快又巧,两张桌子上的客人个个都照顾到了,若不是眉眼未变,石桂还不敢认她。
石桂跟在他身后,往城门口的冷暖铺子去找,先找过暖铺,都点头说没有孤身女客,等石桂再说有没有结伴一道来的,那人便拿眼儿打量她,若不是她看着是端庄谋生的人,连这话都不答,挥了手道:“往下家去寻吧,咱这儿没有。”
明月不识得秋娘,走近了去看,确是两个女人在忙的谋生,都是妇人打扮,一个看着三十多,一个年纪很轻,鬓边别了一朵红色绢花,显是个孀妇。
明月立住了,石桂也找到摊子前,一个低了头裹馄饨,卖的是鱼肉馄饨,拿鸡汤作汤头,卖得贱些,饶上一文两文,别个看她们孀妇赋闲,倒也不计算,买卖做的火红了,自有人眼红,却不敢在尚书巷口肇事,进收支出的都是达官朱紫,车马肩舆交来回回,哪个敢在这儿肇事。
明月笑一声:“你跟着我罢。”他晓得本身步子快,决计放慢了些,不料石桂的脚程竟也不慢,没走上两步,额上就沁出薄汗来,石桂那里还顾得出汗脚酸,心口咚咚跳个不断,目睹着铺子摊子都支了起来,天都要暗了,再晚些就又得再担搁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