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文心本身琴棋书画皆通,问了学不学琴,百穗抿一抿嘴儿:“不学的,只唱唱船歌。”颜大师本身琴萧俱会,却不传授给门生,百穗也不作答,倒是因着乐声传出去,名声不好听,这才不学。
石桂沉默,识字也不能叫这些女人赚得更多,有丝坊有绣坊,连船埠上都有女人站的地儿,会撑船的就撑船,能纺丝的就纺丝,绣花当帮佣,都有进项,男人读书是为着科举,十年寒窗一举成名,希冀的是当官,图的是飞黄腾达,女人识字又不能科举,还不如就当女工。
女人街临着河岸,一边是屋一边是铺子,河道上另有船只畴昔,撑船的也是女人,秋娘绿萼两个手挽了手,旁的地儿再没见过这很多女人一道谋生的场面,倒跟乡间人进了城似的,摆布四顾,渐渐往里头走去。
叶文心越看越是喜好,可惜不能劈面见一见颜大师,百穗晓得这是来见人的,劝了她们道:“你们如果能来,就等等再来罢。”
小女人叫百穗,看她们盯着看笑得一声:“这是跳百索的处所,馆长不准我们久座,绣娘年纪大了,眼睛跟腰都不成,我们半个时候总要出来走一圈的。”
“也是你们来得巧,春耕才过,如果早些来,书院里也没人的。”女人也顶得半个劳力,春耕是要紧的大事,学里都放假,到了日子也有不返来的,或是家里说了亲,或是谋着了别的差事,过来识几个字,出去找活计还更轻易些。
石桂内心迷惑,她没看过当代的书院是甚么模样,这很多年在宋家,连书房书斋都没出来过,要看书只得通过宋勉的手,说不准书院里就是有藏书室的,可这屋子又如何解释?
穿戴一样的衣裳,梳着一样的头发,长辫子就是从这儿传出去的,全部穗州的女人家多有梳这发式的,头上戴着绒花,腰上扎着腰带,读完了书便从楼高低来,一楼开间里摆着百来架纺机。
这回轮到石桂发怔了,她本来只当颜大师跟她是“同亲”,这么一听倒又不像,这清楚就是小黉舍舍的模样,有走廊采光,另有活动的处所,除了读书做工,另有一间书舍,藏了书,可供借阅。
叶文心听了也久久都不言语,女书院成了出亡所,向学的还是少,毕竟识了字,也不能让她们的日子更好过,本来颜大师创办学舍的时候就是半工半读,能做工得人为,才是要紧的。
叶文心一只手揪着襟口,喘了两口气,才敢迈上石阶,石桂拉一拉她:“颜大师出海去了,怕得七八个月才气返来。”
这儿的人也见惯了,一看她们的服饰就晓得不是本地人,被她们如许打量着,也还是该干甚么就干甚么,宝芝打头,领着叶文心去了女学馆。
叶文心却抚掌道:“这么说来,纪夫人也是个妙人了。”吃住学全在这两层楼里,一旬日放一天假,农忙的时候要归去帮手也成,到了时候不返来,派人走上一遭去寻访。
早生二十年,就是跟颜大师一处办学了,石桂笑起来:“现在也不晚。”问了百穗这学馆里管事的是谁。
两个看了一圈,叶文心还舍不得走,石桂替她问了:“学里的先生是请来的?”大师闺秀那里就能抛头露面,百穗公然摇点头:“是我们馆长的门生。”
那小女人传闻是来拜见馆长的,眯了眼儿笑一笑:“馆长出海去了,没七八个月回不来,你们在穗州如果长留许还能见得着。”
叶文心站在牌坊底下,伸手拉一拉石桂,石桂笑起来:“女人不往里去?”说不准还能见到颜大师,叶文心回过神来,隔得如许近,反而有些情怯。
宝芝眨眨眼儿,不明白这两个如何都不出声了,石桂便问她:“既是受家里逼迫的,就没人来找女学馆的费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