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桂无功而返,归去的时候便感喟上两声,叶文心劝她道:“不是另有西人堂,明儿我们找个会说西语的,一间一间问过来,总能找得着的。”
一觑见她脸不对,便晓得事儿怕是不好,也不问她话,只把小菜往她跟前推一推,石桂不忍拂了她一片美意,拿起筷子来,挟上两口,嚼在嘴里半日没尝出味来,这事儿要如何跟秋娘说呢?
秋娘手上拿着条绿绫裙儿绣着花,她觉着女儿穿得太素了,上头一圈白绿花看着太淡,作主给石桂再绣上些红花瓣,一听这话差点儿扎了手:“你如何晓得?”
石桂冲他点头称谢,内心却惴惴不安,如果好了,也早就来找她们了,济民所里大半的药是无用的,喝下去既治不好,又死不了,拖得一日是一日,宋老太太跟叶氏就常舍药去,太太夫人们都尽管送,不管治,端的医好的能有几个,如果能去西人堂,说不准还能治得快些。
这份名单更长更细,石桂从凌晨过来一向看到中午,一个个的比对,她坐着不觉着,反是这些官员时不时过来看一回,可她拿了名帖过来的,又不能赶了她走,还让小吏给她端了茶来。
这是说的好听,说的明白些,也就往海里一抛,同业的人有的还祭一祭,有的转头便忘了,石桂晓得出海是有风险的,石头爹若不是为着多得一注钱,也不会跟着官船出海去。
石桂重新把带石字的全都看了一遍,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些,灭亡名单内里没有石头爹,她又往抱病的名单里去查,这一份写得还更细些,下回出海的时候就能带对症的药了。
石桂下了肩舆拍拍脸儿,拍出个欢畅的笑意来,喜鹊似的跑进秋娘屋里,笑盈盈拉了秋娘:“娘,爹好好的,只怕往故乡寻你们去了。”
笔吏笑一回,官话说得七七八八:“天然是从哪儿来就往哪儿去了。”船上有人医治,是要节制着灭亡人数,人数太多了,报上去很欠都雅,这些人活着返来了,那里还管他死不死活不活,下了船可就不干他们的事。
到的处所多了,难保不染上本地的病症,她先大略看了一回到了甚么处所,地名一多数儿是她不晓得的,晓得了也没用,叫的名字不一样,可看下来也晓得大抵是往哪一块去了,那儿疾病更多,就是在后代也有很多治不好的,更别提是在现在了。
光是这个园子就能走上半日,前前后后统共隔着三层墙,又分摆布二路,怪道这宅子要五千两银子,这还算是便宜卖的。
石桂装模作样,既然都打了主张让她放心,便把话说了大半:“是纪夫人提起来,说有个伤亡的名录,没有坏动静天然就是好动静了,我查过一回,爹不在上头,必是回籍去了。”
小厮来了三年多,平常也跑腿,何况纪夫人是右参议夫人,哪儿施粥舍米都少不了她的,便道:“城里有五处济民所,西人堂倒不知有几间,西人街那一块,凡是竖着十的,都是西人堂。”
归去的路上专门绕了两处济民所,那里另有人记得一年前的事儿,这里来交常常都是费事人,抱病也都差不离,治得好的就是命大,治不好的也是该当,还得费些装裹钱送到城外去,一个个的坟包,连个木牌子都没有。
常日里强忍着,绿萼却说她夜里常常睡不实,半夜里惊醒过来,好半天赋气再睡畴昔,有了好动静,她总能先放下心了。
再去看高升给购置的,只是一个小院子,也怪不得宋老太爷,在叶家姐弟身上花的每分文,都是多出来的开消,这屋子也得三五来两,小小一间四合院,开门出去有个影壁挡一挡,一个大天井,有进台起两层楼,也尽够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