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她如是说,柳凤寒心中一暖,也可贵的放柔了声音,笑睇着她,又问:“如姑子,你就无别话同小爷道别了么?”
“哼,你莫要瞧不起小爷!没了小爷,哪来柳家本日的繁华!”柳凤寒意气风发地扬了扬下巴,说着,已是放话道:“如姑子,你看着罢!待你被放出宫时,小爷定会是一方富甲!到时,周国各处都会有小爷的凤记商行!”
见她傻傻的,柳凤寒挑了挑眉,他转过身来低低一笑,俊美的表面在朝阳下昏黄不清,直睨了一会儿周如水清艳的小脸。才轻笑着,极当真隧道:“歙人出门都是如此,歙饼乃饱腹之物,三条绳嘛,更是有些来头。我们歙人有句话叫,“出门身带三条绳,能够万事不求人。”身背的行囊坏了,绳断了,或是轿杠、扁担断了都用得着这三条绳。”说着,他顿了顿,耸了耸肩,非常随性地划了划脖子,实足轻浮地弥补道:“需求时,这三条绳还可用来吊颈!便如我,何日惨死,都不必安葬,不过一绳了事。便是曝尸原处,遭人鞭挞,也都无所害怕,亦是甘心受着。”
闻言,周如水微微一怔,心俄然像被甚么触了一下。她尚未有反应,便听柳凤寒又问:“真无别话?”
闻言,周如水仍未反应过来,她只感觉这小铃铛煞是敬爱,便举着虎头铃,愣愣地看着柳凤寒。
听她如此叮咛,柳凤寒也是一怔。这些话,竟在倏尔间,与昔日他娘亲的叮咛堆叠在了一起。
徽歙算是半个水乡,虽是凌晨,船埠边却早已人声鼎沸了。彼时,江边停满了渔船、木舟。船埠之上,也早已聚满了将要远行的商贩。
这一声,是打趣,是等候,亦是叮咛。
如此,这一次,明显是被柳凤寒迟迟揭了短,周如水倒是轻柔一笑。她眨巴眨巴眼,好半晌,才悄悄地嫣然笑道:“不读书也没甚么大不了的。”
他讲得轻巧,直是成心要触怒周如水,冲淡一些涩然涌上心头的拜别之苦。周如水却气不上来,这一刻,看着隐在满盈水汽当中的柳凤寒,看他笑得灿烂,笑得轻松。好似甚么都不在乎,好似生命的长河如何暴风大浪,他都能扛畴昔。周如水心中只要酸涩,别无愤怒。她只是在想,实在,非论身份凹凸,他也罢,她也罢,这芸芸众生,都只不过是血肉之躯罢了。
还是那张美如妇人般漂亮妖美的脸,还是那样随性张狂的语气,可周如水却从入耳出了破釜沉舟,不堪不归的决计。她更想起了风萧萧兮易水寒,想起了他现在被家属丢弃的凄冷处境。昔日的成见早跟着这些光阴的相处归于安静,这一刻,她对柳凤寒,唯剩下老友般的默契与发自内心的顾恤。
周如水是个心善的姑子,这一起行来,也知这高耸率性的儿郎赋性上倒是个好的。小姑子目光微微一动,泪光模糊,瞟过柳凤寒肩上的布袋,再次极当真地说道:“你聪明非常,前路虽难,却定能东山复兴。万不成因心灰意冷,仅凭一根绳索了罢此生。”
这一刻,柳凤寒只觉有一股发自内心深处的感情不受节制地向他袭来,底子经不起细想,他一跃上了岸来,下认识地便从怀中取出了一枚极其精美小巧的铜质虎头铃,一把便强塞进了周如水的手心。
闻言,柳凤寒缓慢地白了她一眼,直是没好气隧道:“柳家若能留一承担金子给小爷,小爷还用得着去贩茶么?”说着,他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,讽刺地嗤道:“小爷辛苦了十几年,现在的产业啊,却不过只要一袋子歙饼,三条绳。”讲到这,他又是一笑,一拍脑门,朝周如水飞了个小眼神,笑眯眯隧道:“也不是一无统统呐!算起来,我承担里,另有你给的那只玉簪子哩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