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中昏黄显出一幅画来,是个恍惚的背影。模糊是个男人的背影。金冠束发,白衣卓然,他一手拧着酒壶,一手负于身后,立于云巅之上。仅仅一个背影,便可看出他的萧洒肆意。
“唉,偏生那逾明仙君分到月老殿当差,没的叫她近水楼台,捡了便宜……”
“可不是!戴绿帽也戴的那么欢畅。”
她待要寻个无人角落坐下,一时腹饥雷鸣,幸而无人闻声。她只得起家去瞧那些果盘。
“天帝谕旨:月老殿主不得以任何来由推委,必须正装、定时列席蟠桃宴。”仙娥语罢垂了头,缩着脖子战战兢兢侯在门外。
“殿主,天后的蟠桃宴恰是目前。”门外的仙娥恭谨有礼。
梦醒以后,将军抱着白玉瓷坛立在青李树下的背影,在月华的脑筋里挥之不去。她趴在绵软的云枕上,无端添了一抹难过。
“风谨,是我?非我?此风谨非彼风谨。我如果风谨,月华又是谁?姻缘簿上,风谨的姻缘是逾明,月华情根尽碎,何来姻缘……”一时思路庞大,她拧了眉,轻叹一声。
月华一怔,“呃,嗯。”这位仙君她倒有几分印象。他是天帝的半子。天帝有二子一女,他便是三公主招的驸马。名字甚么的……她忘了。
一时不察,指尖微小的仙力倾泻而出,跟着“刺啦”几下裂帛声,半旧的云枕竟轰然炸开。织云锦枕套化作无数碎片,枕中云絮也散作无数星点漂泊于空中。
“前些日子很多仙君向月老殿递了邀约拜访的帖子,那位可傲岸得紧,称病闭门,一概不见。”
“近水楼台也得不了月!她没了情根,便是故意又如何?!”
也不知饮了几杯,只晓得桌上歪倒了三四个精美的小酒壶。她舔了舔唇角,有些口干舌燥。
“逾明已有了思慕的仙子,长生永久,只守着她便是!姻缘之事,便不劳各位操心了。”一袭绯衣的逾明拿着金色的小酒壶,不知从那边冒出头来。
鲜果种类繁多,丰度也都还不错。她一眼划过,一盘青李在生果中甚是显眼。显眼是因为旁的生果都有减少的趋势,唯有那盘青李无人问津。
“好久没动笔了,姻缘簿正缺了几位悲情女配角。”月华将青李放在口中,“咔嚓”咬了一口,转头浅浅一笑,眼神所到之处,几位女仙花容失容。
蟠桃宴不过一个生果盛宴,蟠桃、人参果等浩繁罕见的仙果与果酒都被摆在杯盘里,无甚希奇。
月华下了床,如瀑青丝顺手挽就,簪子一插,“我另有正装吗?”
翻了几回身,再毫无睡意。她抬头朝天,无认识地将云枕抱在怀里□□了几个来回。
未几时,小云朵们跌跌撞撞拼集在一处,结成一朵更大的云。
驸马爷端起装青李的盘子,请她先行遴选。歉意一笑:“公主有身了,现在喜食青李。”
月华参宴的时候掐的正恰好,不早不晚,晚宴将将开端。来的太早,众仙酬酢,非常难捱。来的太晚,众仙谛视,也是难堪。
“传闻这桩婚事,是昔年代老殿那位保的媒。”
云絮原是天宫同一装备的,取云海重生的云朵糅合在一处,以绵密无缝的织云锦枕套套住便可利用。云絮柔嫩温馨,制作简朴,做枕芯与被芯最最适宜。偏生,它有个致命缺点,若枕套与被套稍有裂缝,它一遇仙气便敏捷涨大,直至撑爆织云锦的套子。
这背影,似曾了解。清楚在那里见过,一时却没法忆起。
月华恍然大悟,拈起一枚青李,诚恳诚意道了一句恭喜。目送那盘青李拜别,她终究忆起,这两人的姻缘,还是她亲笔加在姻缘簿上的。
“人家但是公主,天帝的女儿。便是给驸马戴上十个八个绿帽,也没人敢说闲话。驸马,也只能忍了。可惜了,如此姣美的驸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