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冶两掌汲引尊盖,不得抽身,见状五内滚灼,口唇渗血,尚柔声询道:“可好?可好?”
弄无悯似有不忍,垂了眉眼,傲视摆布,唇角常抿未收,半晌不该。
弄无悯轻笑,随即朗声:“老宫主携金乌丹返宫之际,娘亲恰是六甲之身。金乌入体,借腹产子。”
“俱是贪酒之辈,当知酒入愁肠肠百结。”
赫连雀尾闻言,初时怔楞不动,待顾放怀急唤数声,这方回神,见当下情状,已是惕栗,一味支吾。
顾放怀同赫连雀尾经此迫迮,早是丧魂,见高堂不敌,更是怵栗耸兢,呆立原地,尾指发尖,皆不敢动。
“莫非,那照壁另有玄机?”弄无悯口中喃喃,右掌一耷,那黑云得令,立时涌入虎尊,随后一声脆响,尊盖紧阖;左手一探,两指轻夹,原是提了顾放怀后领,岂料赫连雀尾陡地正身,一口咬在弄无悯虎口,弄无悯立时改色,单掌一扫,已是将赫连雀尾自那激流之上截下,不及眨眉,右袖一挥,赫连雀尾未得娇啼,已是入了虎尊,为绥女虫所害。
顾放怀一言未尽,便见那黑云膨至百倍,初时收缩,立时动如连弩,矢却希奇,非金非铁,长不过两寸,细不敷三分。
弄无悯背对散酒障入口,身后天火已熄,满目疮痍;障内宫中,无一活口。
“本想吾乃帝孙,必是青出于蓝,未料对劲失色,马失前蹄。当避黑眚——此无字之书便是阳火催动,方可闪现。”
“秋裁......汝娘亲现在那边?”敲风颤声,立时收了眼风。
弄无悯稍一抬眉,心下草率,左掌托举信笺,提气阖目,便见那纸页忽起一缕青烟,不及反应,立时起火。
顾放怀已是急怒攻心,瞧瞧赫连雀尾,颤声缓道:“得胜利德,竟是兄......竟是汝棋中一着?”
弄无悯唇角一抬,下颌微收,反是直愣愣瞧着敲风,不动不言。
弄无悯傲视掩鼻,轻咳两声,不由长叹:“既是故交好友,同生不得,总可共死。如此,吾便施恩,答疑解惑,以望诸君本日瞑目含笑。”
弄无悯闻声,这方回顾,见那浓雾当中,现数金字,单字五寸见方,迅若行龙,意在笔端,洋洋洒洒,确为弄觞亲就:
顾放怀正待好言安抚,却闻顾冶缓道:“即便孽障算得弄兄留书,即便推知密信存于吾养默宫,又如何得知此书当于其身故之时得现?”
弄无悯阖了眼目,长吸缓吐,探手便将那断肠扯出,血溢不止。
敲风终是不耐,涕泪泗流,悲声哭泣:“生养之恩,以怨报之?”言罢,双膝一软,瘫倒在地。
“想是弄兄早有所料,这方施咒信上——孽障毁信灭迹之时,恰是本相明白日下之期!“
顾冶虽怒,不堪为弄无悯突袭,百脉困于一瞬,气血呆滞,力不得发,唯不过沉声暗叹,瞋目缓道:“何需多言?密信已解。”
弄无悯见顾冶失神,缓探手重取了那八行书来,四指分捻高低页眉,暗渡仙力,感那信笺微微透热,未见端倪。
“恐尔并非报德,亦欲籍此扬不姜山威,固汝职位。”弄无悯美目不抬,接道:“嫁入养默宫前,雀儿不是尚存醋意,自感放怀兄对那瑶象山山主侍婢天坠儿念念不忘么?“
事发俄然,顾放怀同赫连雀尾呆立当场,束手萎腇;待得半刻,方才回神,疾声诘问:“这......这是何意?”
弄无悯眉寸渐紧,耳后闻一轻音,觉而不肆,两臂在前,两腿立抬,平于空中,侧目便见殿外一股激流汹汹而至;弄无悯垂眉,见袍尾下坠,唇角稍抿,腰上陡地发力,身子一个打旋,恰将那激流避过,莫言头身,连其衣袍,未湿半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