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忧得弄无悯点拨,身子一颤,呆立半晌,方道:“难怪追日宫月试,吾施此诀,无悯却未多加答辩。”
“如果如此,既得金乌丹,何不损毁,免其苛虐?”无忧稍顿,又再接道:“那日隐曜仙尊身至,将金乌丹转出,亦可落得平静。”
无忧一怔,立时捻鼻:吾尚未提及,尔倒耐不住。
“莫非其假借愚城项目,不过欲得金乌丹,聊尽慈父之心?”
无忧心下一紧,目珠急转,轻声喃喃:“难怪金乌丹同弄无悲共存肥遗江下,难怪世人皆知弄无悯,无有闻听弄无悲。”
无忧闻声,不由哀然,悚道:“无悲哑口,竟是此由!“
无忧心下早有所动,此时尤是慨然:“正道之举,匡过之时,自当挺身。”
无忧见状,不由挖苦:“初时故意坦白,现下何必作态?”
无忧含笑,心下暗道:此时吾倒真有悔意。那日江下,本该刨根问底,吾却一意逃离。良机已逝。一念至此,无忧顿感心下憋闷,举掌轻抚心口,半晌不再言语。
弄无悯闻声,唇角微抿,缓缓退了数步,拂拢袍尾,正身而立,半晌,方垂了眼目,喃喃轻道:“为何擅离知日宫?”
弄无悯轻将身子靠了椅背,两臂稍抬,独自正了金冠,容仪辉盛,气度堂堂,然其神情反促,双瞳若窥满月于牖中,氤氲密布,不得清宁。
一言方落,弄无悯又见戚戚之色。
“金乌丹为万妖所觊,若告尔知,徒增恐忧。自入知日宫,几番收支险境,吾不容尔身有失。”
无忧见其陡地转了脸孔,反是笑道:“宫内奥妙多少,无忧不堪其重。”
“如果如此,何需施拔舌之刑?”
“藏匿真相,乃为‘留’;和盘托出,仅为‘求’。“
无忧一怔,后退不及,亦是单手重举,欲阻了弄无悯掌去。怎料弄无悯手掌顿停半晌,叹道:“不过数日未见,吾这知日宫主就变了龌浊小人?”一言未落,二指前伸,缓取了无忧头上龙簪,置于另一掌心,细观把玩不止。
“孤女孝心,岂不动容。“弄无悯轻哼一声,应道:“其内信物,未取未损。哀思当尽,吾必成全。”
“知日宫主,亦有不敢?“
无忧闻声,吃吃一笑,稍稍侧头,挑眉应道:“宫主如何至此?”
玉唾本就感念知日宫安定盖海之乱,现在有幸得见知日宫主真容,心下荡漾,未及多想,已是躬身应道:“弄宫主如若不弃,烦劳移驾升平堂阁房。”
无忧立显迟疑,磨蹭多时,柔声缓道:“来而不往,难道失了仪礼?“
“确是胞弟。”
“金乌丹吾已得,未告旁人,因吾不信,未告与你,因吾不敢。”
弄无悯眉眼再垂,闻声起家,负手踱步,正至无忧身前,眼风一扫,已是侧身向内。
“知日宫根底万载,世人皆知。然天运消长,岂有久祚?吾何尝患毁誉之谤,何尝贪溢美之辞,然情之所至,心之所往,身不由己。“弄无悯眉睫大开,眶内云烟陡散,灿如列宿。”有所惜,便有所惧。“
“尚嫌过慢,度日如年。“
“擅离肩山,吾之过矣。”
弄无悯一怔,迅指已是点头不迭:“喜怒之邪,爱恶之端,全乎尔身。”
“无忧未有只字提及明组邑,何故......”
“并非悔尤,不过心下感佩。”无忧立时展颜,接道:“宫主手眼通天,思虑精密,水天之隔,尚可顺藤而至,无忧怎不爱护!“
未待无忧言罢,弄无悯已是轻声应和:“吾早知愚城蠢蠢欲动,身侧必有眼目。只是未曾料得,细作乃是弄柯,更是不敢推想,愚城城主,竟是家父。”
“明乎坦涂,如汤沃雪。”一语即落,弄无悯亦是挑眉,直面无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