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世番就说:“你这就是杞人忧天了……有你如许的娘亲,谁能欺负了雁丫头去。”
这世上真有人上之人,他行医便是神医,他修行便是上人。
赵世番因被母亲怒斥过,心下也很有些惶恐。行步便非常仓猝。进屋便被门槛绊了一下,往阁房去时,又差点撞翻了熏香炉。黄铜错金的博山炉,质地非常沉重。他撞得疼了,才稍稍止步。
林夫人要的那里是这么长远的承诺?她抓住赵世番的衣衿,就要抬头与他说柳姨娘。可对上他较着藏了甚么的目光,脑中便凉凉的复苏过来――她与赵世番虽说伉俪一体,可在措置侍妾一事上,男人永久不能同女人一心。若她点了然,赵世番也还是要保下柳姨娘,她莫非便在现在同赵世番翻脸吗?
听闻赵世番唤她,眼中泪水再止不住的滚落下来。
林夫人便道:“上人谈笑了。小女才八岁,且……大家皆知,她是最不机灵聪明的,能有甚么忧思。”
她又是这般端方冷淡的姿势,赵世番心口便一落。却也心知怪不得林夫人,只说:“天然是雁卿要紧。”
现在与林夫人并肩坐着守在她身边,见她荏弱痛苦的模样,公然又想起当初,一时竟难过得有些受不住了。
赵世番被她扑得一时乱了手脚,竟不知该抱住她还是如何的――他并非这么不识情味的男人,实在是林夫人生来就不是秉质荏弱的女人。她现在上前甩赵世番两嘴巴子,也没投身扑过来更令赵世番手足无措了。
天气晚了,早有人接待着大夫们归去歇息。屋里也只她一个。她记取雁卿心口那道瘀伤,便替雁卿用药酒揉开。揉完了俄然又想起,雁卿嘴笨,向来不会告状。既然本日她瞧不见的时候,柳姨娘敢在雁卿身上弄这么道伤,那么平素呢?焉知雁卿便未曾被旁人虐待过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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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头瞧见赵世番已在她身后了,她再撑不住,扑身投到他怀里,便呜呜的抽泣起来。
林夫人便推开他,上前将雁卿胸前伤痕揭给赵世番看,泪蒙蒙的诘责:“有我瞧着,另有人敢这么做。另有我看不到的时候呢?”
就将赵世番推开,背过身去,道:“有你这句话,我便放心了――阿宝本日也伤了,正在老太太房里养着。你且去看看他吧。”
未几时,赵世番便带了个高挑的墨客出去――长安人丁中所说“白上人”,却不似传说中那般老成神道,反而非常年青朴实。因夜间天寒,他在霜色深衣外配了件天青色半臂,越显的气清入骨。
他纳了柳姨娘,并非因林夫人不好,反而恰好是因为她太好了――好得觉不出亲热、舒坦。
就又推开雁卿的外套检察,公然见她上臂内侧有嫣红的指痕――也是她现在乱了心神,未曾想到这是本日雁卿与丫环们推搡时不留意留下的,只觉得本身所忧愁的是真事,便感觉有好天轰隆当头劈下来。一时连脊梁都冷透了。
雁卿躺在床上,仿佛是不可血的原因,小脸惨白紧绷着。
便是赵世番,有鹏哥儿和月娘珠玉在侧,内心最体贴的也还是是雁卿。平素不如何教诲、靠近她,也不过是因看到她便想起当日,睹之伤情。
白上人掐指算了算时候――他交游广,也算博闻之人,立即便想到相干的流言,已猜得**不离十。他虽凉薄,认识到传言是真,竟也不忍再说了。只道,“将那缠念掐断,约莫她便能醒。”
“白上人”本是长安清风观里的修行人。早些年不好好修行,反而学了一身医术。四周行医救人,垂垂就有了神医的名号。当年广陵王病重,便延请他去医治。大抵修行人都有些不通油滑的桀骜凉薄之处,他给广陵王诊治完,竟直言“就半个月的命数,没甚么可治的”――成果就将广陵王获咎了,被投下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