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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啊,他们守不住了。这里滞留的,本就是些贪恐怕死的鼠辈,是从疆场逃返来的懦夫。他能够拼上十天,拼上数月,乃至拼上本身的身家性命,以身故国。但是那些人,会吗?在屠城的威胁下,他们肯与这城池共存亡吗?
漫山遍野,都是一样的呼喝。令狐况只觉耳中嗡的一声,踉跄一步,扶住了身边的城墙。
开城!开城!开城!
血水积了一层又一层,冻成了黑红色的薄冰,仿佛连腔子中的热血都冻了上,刺得人骨头发痛。
“建威将军!”刘渊再点一人。
噗的一声,令狐况吐出了胸口压着的那口血。五天!只是五天!
呼喝声有高有低,反响不断,就像一声声惊雷。城头上,烧水的兵士行动慢了下来,那些拿着刀槍的,手臂开端瑟瑟颤栗。另有更多人,用那麻痹的双眼,直勾勾的盯着令狐况,透出噬人寒意。
“孤命你率步骑两万,入上党,攻城略地!”
两万五千人分道夹攻,足以踏平任何城池,更莫说无数流民涌入的上党。看着两人气势汹汹的昂扬姿势,刘渊胸中忧愁尽去。那欺世盗名的佛子,又怎能敌刘氏的真龙子嗣!
“不会亡的。”梁峰一哂,扶起了令狐况,“上党备战一载,虽未尽全功,却也不惧胡虏。仇敌若来,自有箭弩刀槍!”
怕甚么来甚么。但是既然来了,怕也没有涓滴用处。那便战吧!战他个天翻地覆,让那贼酋再也不敢踏足他的上党!
但是此次,骇人的箭雨并未立即到来,城下鼓声一缓,人声响起:“将军有命!本日再不开城,开城之日,便是尽屠阳邑之时!”
“将军!从南门走!快!”那亲兵再也不顾令狐况的防抗,一把把他扛在身上,向城下奔去。
没人晓得答案。
见令狐况的情感稳定了下来,梁峰立即招来主子,送他前去疗伤。人走了,沾在手上的血腥泥土却没有消逝。把那浑浊紧紧捏在了掌中,梁峰大声道:“匈奴来犯,当力抗之!”
用力睁大双眼,令狐况看着城头上的气象。数不清的尸身倒伏在地上,缺头断腿,肠穿肚烂,一个个大张着嘴眼,死不瞑目。那些尚且活着的,满头满脸都是血污,眸子中早就没了光彩,压抑不住的呻|吟呼痛就像呜呜鬼哭,在城头飘零不休。
梁峰步下长官,来到令狐况身侧,用双手扶住了这摇摇欲坠的青年将军。
阳邑破了!刘渊吁出胸中浊气,只是五天,就能城破,比他预感的可要快上很多。京陵那场搏斗,带来的功效远远超乎所料。
一股北风窜进了喉腔,令狐况狠恶咳了起来。胸口的刀伤就像火灼普通,立即窜了起来,痛的他弯下腰背,想要把本身蜷成一团。像是被这咳声惊醒了,城下俄然乱了起来,鼓声再次擂起。
砭骨的北风吹散了口中的血腥,也吹散了眼中的迷雾。敌军在侧,晋阳,他们是回不去了。他们还能去哪儿?
一个短促的声音在响起。
这可不但仅是攻城,更是攻打上党新太守的田庄,让其心神不宁。意义之重,一样非比平常。刘曜抱拳:“儿臣定踏平高都,为前军扫平门路!”
令狐况哪还顾得上疼痛,噌的一下蹦了起来,嘶声道:“仇敌又攻城了!快烧水!再烧几锅!”
但是现在,他要的不是晋阳。
自鲜卑人分开以后,他未曾赛过一战。连战连败,现在连阳邑都未能守住。另有多么颜面,见这救本身与水火,又给了他重生的仇人?但是他还是来了,只因失了阳邑,上党即危!哪怕身故,他也要亲身赶来,通报动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