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那双纤长白净的手紧紧扶起,在那双黑亮星眸看到了果断信赖,令狐况鼻头一酸,再也压不住眼中泪意。他不怕身故,不怕就义,却怕死得不明不白,浑身恶名。他是令狐家的子嗣,是国朝选出的将军,他当战死城头,而非如许单身逃出险地。
现在汉国人丁薄弱,还需百姓耕作地步,刘渊本是不肯如此浪费人丁的。但是大将的建议,却让他动了心。屠城为的不是殛毙,而是震慑。若无段氏鲜卑大破邺城,烧杀掠取,又何来晋国震恐?非论是汉高还是魏武,也都曾屠城请愿,现在并州战况纠葛,用如许残暴的伎俩,不过是在干柴上泼了一瓢熟油罢了。
看着面前哽咽泪流,说不出话来的男人,梁峰轻叹一声:“以后当有恶战,还请令狐将军入病院疗伤。上党将寡,需求元君如许的良材!”
两万五千人分道夹攻,足以踏平任何城池,更莫说无数流民涌入的上党。看着两人气势汹汹的昂扬姿势,刘渊胸中忧愁尽去。那欺世盗名的佛子,又怎能敌刘氏的真龙子嗣!
令狐况哪还顾得上疼痛,噌的一下蹦了起来,嘶声道:“仇敌又攻城了!快烧水!再烧几锅!”
自鲜卑人分开以后,他未曾赛过一战。连战连败,现在连阳邑都未能守住。另有多么颜面,见这救本身与水火,又给了他重生的仇人?但是他还是来了,只因失了阳邑,上党即危!哪怕身故,他也要亲身赶来,通报动静。
怕甚么来甚么。但是既然来了,怕也没有涓滴用处。那便战吧!战他个天翻地覆,让那贼酋再也不敢踏足他的上党!
“孤命你率步骑两万,入上党,攻城略地!”
“城门来了!西城开了!”一声狂喜的惊叫划破天空。
一个短促的声音在响起。
目光扫向座下诸将。站在前线的两人,入了视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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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将军,要去那里?”
“我已收到信报。令狐将军苦战五日,却被部下私开城门。怪只怪所遇非人!”梁峰的语气非常果断。
砭骨的北风吹散了口中的血腥,也吹散了眼中的迷雾。敌军在侧,晋阳,他们是回不去了。他们还能去哪儿?
噗的一声,令狐况吐出了胸口压着的那口血。五天!只是五天!
五日了。他们死守城头,已有五日了。
血水积了一层又一层,冻成了黑红色的薄冰,仿佛连腔子中的热血都冻了上,刺得人骨头发痛。
浑浑噩噩当中,令狐况只觉被人托上了马背。城门吱呀呀开启,顶着残阳,逆着人潮,他们冲出了城去。
“此役,非怪令狐将军。”一个清澈声音在耳畔响起。
现在阳邑一破,霸占晋阳不过是时候题目!
漫山遍野,都是一样的呼喝。令狐况只觉耳中嗡的一声,踉跄一步,扶住了身边的城墙。
“鹿蠡王!”刘渊开口道。
东赢公率兵分开以后,那些匈奴人就围住了阳邑城。两万敌军,对上城头三千守将。一天从早到晚,攻城、攻城、攻城、夜袭、随后还是攻城。城下那些黑鸦鸦的人影,像是斩不尽,杀不断的大水猛兽,让民气生绝望。
阳邑破了!刘渊吁出胸中浊气,只是五天,就能城破,比他预感的可要快上很多。京陵那场搏斗,带来的功效远远超乎所料。
一张面孔浮上脑海。让人影象深切,由衷佩服的面孔。令狐况抓紧了手中的缰绳。
没人晓得答案。
“上党!去上党!”
一股北风窜进了喉腔,令狐况狠恶咳了起来。胸口的刀伤就像火灼普通,立即窜了起来,痛的他弯下腰背,想要把本身蜷成一团。像是被这咳声惊醒了,城下俄然乱了起来,鼓声再次擂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