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大人,如皋籍士子鲁光羲冻死在西辕门外。"受命体味环境的赵烈文出去陈述。
"少荃,传闻松江鲈鱼以四鳃闻名,真有这事吗?"曾国藩固然一贯喜好吃鱼,但这几个月在金陵既忙又忧,还没有想起要咀嚼一下名扬海内的四鳃松江鲈鱼。
在江宁城百废待兴的时候,曾国藩压下了两江总督衙门、江宁布政使衙门、江宁知府衙门等官衙的兴建,将经用度在两项扶植上:一是满城,一是江南贡院。修复满城是为了讨得朝廷的欢乐,规复江南贡院,则为的是皋牢两江士子的心。满城建得慢点不要紧,贡院的兴建则一刻也不能缓。本年是甲子年,为例行的大比之年,别的各省都按规按刻日,于八月中旬结束了秋闱,唯独安徽、江苏例外。安徽、江苏两省在康熙六年之前还是一个省,名曰江南省(它与江西省同属一个总督的统领,所谓两江,即江南与江西的简称),省城江宁。厥后虽分红两省,但乡试并未分开。安徽省的士子,每到大比之年仍到江宁来插手乡试。自从咸丰二年底,承平天国将都城定在此今后,苏、皖两省的乡试便间断了。咸丰十一年,曾国藩想在安庆设立一个上江考棚,专考安徽士子,但因为皖北仍在承平军之手,遂未果。如许,十二年多时候里,安徽、江苏两省士子便眼睁睁地落空三次飞黄腾达的机遇。一到江宁重回朝廷之手,要求当即开科取士的呼声,便雷鸣般地灌进曾国藩的耳中。
"两主考的第宅,弟子安排在旱西门外妙香庵。半个月前,已将庵内庵外粉刷一新,卧房、书房、客堂都换了全套洋式安排,看过的人都说很好,想必两主考会对劲。"李鸿章答道。
"大人,士子们都在雨雪中冷得颤栗,且六十岁以上的白叟有一两百,如果再出几个鲁光羲如许的人,那就不好结束了。"见曾国藩阴沉着脸不作声,赵烈文又补了一句。这话公然起了感化。
昨夜西北风刚起,曾国藩便醒过来了,为气候的骤冷担忧。他是经历过一科乡试、三科会试,在号房里度过四九三十六天的人,深知闱中之苦。今科乡试,大分歧于普通,天公如此不作美,太令人气闷了。谁知厥后竟下起雨夹雪来,他为应点士子叫苦不迭。大半天来偶然治事看书,不竭打发人到贡院门外去密查环境。
克日里,来自江淮大地、苏南苏北的二万士子,络绎不断地涌进江宁城,给正处在由废墟重修的千年古都带来一股新奇的机趣。这些士子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,也有不及弱冠的青年,有肥马轻裘、呼奴喝仆的大族后辈,也有单独一人挑着书箧、布衣旧衫的清贫寒士。他们走在街上,出入逆旅酒坊,一个个头上扎着长长的发辫,满嘴里子曰诗云,令金陵遗老们真有重睹汉官威仪之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