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忠廉回扬州几天后的一个傍晚,同平常一样,夫子庙迎来了它一天中最热烈的时候。秦淮歌舞,素以夜晚为盛。灯火灿烂,月色昏黄,在灯月当中,这条注满酒和脂粉的河被一袭五色轻纱所覆盖,歌女画舫比白日更显得素净媚人,河水变得更加和顺,就连那袅袅丝弦声也格外动听。一到傍晚,人们从四周八方涌过来,位于河边的夫子庙更是游人立足抚玩的好处所。
自鸣钟已指到子正,丈夫还不见返来,三女人纪琛坐立不安了。号召她的老妈子安抚道:"不要紧的,姑爷说不定彻夜酒醉了,在朋友家安息,明天一早就会返来的。"纪琛坐在床上,一向比及天明,又等了一上午,还是不见丈夫的面,止不住眼泪双流,奉告了母亲。欧阳夫人劝道:"你在坐月子,千万哭不得,我打发人到他常平常去的朋友家问问。"罗兆升来江宁不久,朋友少,平素也只要几家湖南同亲可逛逛。到了吃晚餐时,各处都探听遍了,全不见姑爷的影子。这下欧阳夫人也焦急了,晚大将此事奉告丈夫。曾国藩听了很活力,说:"都是魏姨太娇惯坏的,十八九岁作父亲的人了,还如许不懂事,外出嫖妓两天两夜不归家。纪泽、纪鸿幸而不像他如许,如果这个模样,我早打断他们的腿了。明上午再多派几小我到城外几个朋友家去问问,待返来后,我要好好经验他一顿!"又找了整整一天,罗兆升仍杳无消息。不但纪琛哭得泪人儿似的,欧阳夫人也哭肿了眼睛,纪纯、纪芬都垂泪。总督衙门后院民气不安,都在悄悄群情姑爷。有的说,怕是迷上了哪个青楼女子,不想回家了;有的说,怕是掉到河里塘里淹死了。
就如许哭哭啼啼、折腾不安地度过了四天。第五天一朝晨,打扫院子的仆人在石磴上拾到一张无头帖子。仆人不识字,把它交给了巡捕。巡捕一看,吓得脸都白了,忙呈递给总督。曾国藩接过看时,那帖子上写着如许几句话:"裕老爷为官廉洁,无辜被锁,神人共愤。罗兆升现已被抓获。放裕老爷回海州,官复原职,则放罗兆升。三日不答复,撕票!有话通报,写在纸上,放到水西门外黑松林口歪脖子松树杈上。"曾国藩气得神采乌青,狠狠地骂道:"无耻!"对巡捕说,"这个无头帖子不准对任何人提及,谁捡到的?" "扫院子的吴结巴。"
"好,少爷您听着!"老头儿丢掉黑不溜秋的烟杆,蹲到柳条笼面前,对着八哥亲亲热热地说:"好乖乖,背一首'春眠不觉晓'给少爷听!"说着,递进一条颀长的小蚯蚓。那八哥一口夺去蚯蚓,颈脖子噎了两噎,死劲地把它吞了下去。好一会儿,才转了转小眸子,口张了几下,哑哑地叫了起来。
"再背!"老头子号令八哥。那鸟儿又哑哑了几声。"到处闻啼鸟。"老头子又在一旁念着。罗二爷细细咀嚼,不错!是如许的。那鸟儿又持续叫了几声,老头子给它配了音:"'夜来风雨声,花落知多少。'如何样,背得不错吧!不是我吹牛,少爷,你就是走遍金陵全城,再也找不出第二只来。"老头子笑着说,又拿起了那根老烟杆。
第二天早上,吴结巴又拾着一张无头帖子,上面写着:"票未撕,裕老爷须从宽措置,不然不客气!"曾国藩看后嘲笑一声,甩在一边。他进后院奉告夫人和女儿,罗兆升被能人绑架了,正在设法救援,不要焦急,必然能够救得返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