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年来,欧阳夫人几次在信中提到此事,说本身不能在身边奉侍,不如买一个妾来,女人家究竟比粗手大脚的荆七要好很多。曾国藩婉谢了夫人的美意。
"涤丈,你老传闻了吗?何桂清就要无罪开释了。""有这事?"曾国藩惊诧起来。
"我们湘勇如此忠心耿耿地为皇上而与长毛血战,却要遭到别人的猜忌;何桂清丢城失地,临阵逃命,反而被称为人才可贵,且这些话出于所谓天下大老的两个大学士之口,固然大行天子能够没有采取他们的建议,但已足使志士悲观了。"彭玉麟两只手来回搓着,仿佛要借此宣泄胸中的积郁,"涤丈,如许贤愚不分、忠奸不辨的人把持朝政,我还去当甚么巡抚?我感大人的知遇之恩,尽忠极力率领海军,帮手大人攻陷江宁。一旦江宁打动手,我就回我的渣江去,不管甚么官职我都不接管。""雪琴,祁中堂、彭中堂固然胡涂,但朝政并不完整把握在他们手中,且眼下大行天子远行,新主施政,自有一番除旧布新。"
如果说胡林翼、左宗棠尚只是摸索的话,彭玉麟则是明目张胆地煽动。这类赤裸裸地犯上反叛的话,若不是骨肉之亲、存亡之交,谁敢说出口?彭玉麟是把本身的一颗心剖了出来,捧给你啊!曾国藩本想亲热热烈地拥抱彭玉麟,但明智使他复苏。他只是用深沉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这位肝胆之友,面无神采、平平平淡地说:"雪琴,你不要拿这类话来摸索我!安徽巡抚一职,我明日就拜折保举,请你不要再推让!"
"新主只要六岁,他晓得甚么!"彭玉麟嘲笑一声,抬高声音说,"涤丈,湘勇水陆军威大振,今又霸占安庆,天下军民莫不仰服。大丈夫当意气纵横,不成仰别人鼻息。今东南半壁无主,涤丈岂成心乎?"不待曾国藩答复,彭玉麟又说,"倘若涤丈有此情意,玉麟和全部海军愿效犬马之劳,虽赴汤蹈火,亦心甘甘心!"
"涤丈,夜里浑身痒得睡不着觉,如何过得?莫非就没有药可治吗?"当曾国藩提及迩来癣疾又发作了,常常痒得彻夜不眠时,彭玉麟体贴肠问。
彭玉麟进了刚才胡林翼坐的肩舆,随曾国藩进了城。来到督抚衙门,曾国藩带着彭玉麟进灵堂,行过了哭临典礼后,再与曾国荃、曾贞干等人一一相见。饭后,彭玉麟一人进了曾国藩的寝室。在池州府听到咸丰帝归天的动静后,几天来彭玉麟想了很多很多,他筹办渐渐地跟曾国藩谈谈,而曾国藩也有一件大事要收罗彭玉麟的定见。
"雪琴,这又为甚么?厚庵和你一起办海军,早已当了提督,连邓翼升都已升了副将,你至今只是个三品臬司,我内心为你过意不去。""涤丈,玉麟不是热中禄利之徒,这点想必涤丈也知。""正因为你不慕禄利,我才荐你;倘如果热中追求之徒,我就不得荐你了。""生我者父母,知我者涤丈。涤丈知遇之恩,此生当代粉身碎骨难以酬谢。"彭玉麟冲动而诚心肠说,"我虽诸生出身,实在并无经纬之才,近十年来在江湖波澜中出没,更把学业荒废,把脾气弄坏,把脾气弄庸懒了。我只能短衣草鞋在船上驰驱,耐不了大堂高座、簿书应酬的生涯。先前接管广东按察使,是看在只挂个名,现在要为皖抚,则不能挂名了。另有,"说到这里,彭玉麟稍稍踌躇了一下,"这个世道太令我绝望了,你老有依托一二人作表率,移风易俗、陶铸世人的弘愿,我没有这个设法。""你迩来有甚么不镇静的事吗?"曾国藩听出彭玉麟话中有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