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少荃,我早已想好了,你才大心细,劲气内敛,现又率领淮军入上海,你才是最合适的苏抚人选。本日送你走,我明天就拜折保荐你。"这是李鸿章几分钟之前底子不敢设想的事,他一时冲动得说不出话来,只用两只充满着光彩和泪花的眼睛,无穷感激地望着赛过父亲的恩师。
李鸿章来了。他对恩师的熟谙,比恩师对他的熟谙还要深一层。他晓得,恩师虽以理学名臣誉满朝野,但决不是一个陈腐的理学先生,既深谙历代权臣的用人之术,又有本身一套辨认、考查、培养、把握、皋牢人才的体例,被怒斥而改换门庭的人会令其恨之入骨,相反,冷淡以后仍忠心不改的人,则会获其更加的重用。曾国藩的这一手,公然被李鸿章看准了。年家子、受业生,再加上夺目、才情和忠心,使李鸿章重入曾国藩幕后,遭到了这位权绾四省的恩师的格外看重。
"弟子从未见过世面,当时恩师在我的心目中,如同半天云端中的神一样,高不成攀。"李鸿章说着,本身也禁不住笑了。
"林文忠公之婿、前赣南兵备道、弟子的同年沈幼丹。此人有文忠公之风,廉洁奸佞,又在恩师幕中办过军务,受过恩师的感化,派他去任苏抚也很适合。""幼丹是不错。"曾国藩望着楼下江面上迟缓行驶的一队帆船,似不经意地点了点头。沈葆桢早已在他的巡抚人选中,只是沈更适合代替毓科在江西,但这尚在拟议中,不能说。"另有人吗?"李鸿章沉吟半晌,说:"弟子常日对人才留意不敷,一时想不出了。"曾国藩笑着说:"此人远在千里,近在面前。""恩师指的是弟子?"李鸿章大吃一惊,浑身血液当即沸腾起来,脸和脖子都涨红了。
怀宁酒楼的1、二两层楼里摆下三十桌酒菜,那边早已坐齐了湘淮两虎帐官以上的将领,以及安庆宦海上的要员、乡绅名流,另有钱鼎铭及七艘洋船的船长等等。曾国藩、李鸿章一行刚进门,等待在一楼的人便纷繁起立肃迎。曾国藩浅笑着伸脱手来,对着大师挥动几下,然后登上楼梯向二楼走去。二楼只摆了五桌,这里的人物身份更高一些,上首一桌特为给曾国藩、李鸿章等人留着。曾国藩刚一落座,热气腾腾的各色菜肴便不竭上来了。
曾国藩眯起老花眼睛,向四周无目标地张望。远远地瞥见两匹快马扬着灰尘,从西边山坡边奔来,一溜烟进了城门,前面有三条狂跑乱叫的黑狗在追逐。曾国藩对顿时骑手的剽悍羡慕不已。
为助酒兴,老板还从梨园子里请来了伶人。只见一旦平生正在对唱黄梅小调《伉俪观灯》:"瘦子来观灯,挤得汗淋淋,瘦子来观灯,挤成一把筋;宗子来观灯,挤得头一伸;矮子来观灯,他在人缝里钻。我伉俪二人向前走哎,观灯观人好高兴!"风趣的唱词,风趣的行动,再配上动听的黄梅调,把醉醺醺的客人们乐得捧腹大笑。此时现在,他们那里还想得起就在安庆城外,瘠薄动乱的安徽大地上,数百万人正在灭亡线上挣扎,到处是哀鸿遍野、饿殍满地的惨象!宴会停止到炽热的时候,曾国藩举杯对大师说:"诸位在这里宽怀痛饮,我和少荃到三楼茶馆里叙叙师生之情。"说着,携起李鸿章的手走上三楼。
几天后,兵部火票递来一份明发上谕:"浙江按察使着李元度补授。"曾国藩接到这份上谕后甚是恼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