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诸位不要嘲笑,本部堂最恶取巧,亦不是用心让各位取巧,此为据剿捻情势而制定的大计,只要走这条路才是制胜之途。本部堂能够奉告各位,曾国荃率领的新湘军,不久就会出鄂省进入河南,从西、南两面逼使捻匪东窜。当时,各位只须张网捕获就是了。张宗禹、赖文光、牛宏、任化邦四大匪首,随便捉到哪一个,都能够与当年捉陈成全、石达开、李秀成、洪天贵福的功绩相称!"这句话对在坐的文武大员们鼓励很大,除苗沛霖厥后又叛变被诛外,别的几个抓住石、李、洪的人都封了五等爵位。席宝田原是湘军中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,就是因为抓到了洪天贵福而封男爵,令天下带兵的将领们垂涎。册封的机遇再次普降,他们如何不摩拳擦掌,跃跃欲试!
第二天下午,他又调集徐州老营的文武僚属筹议。有同意的,有反对的,有拿不定主张的,定见纷繁,莫衷一是。吃晚餐时,赵烈文对曾国藩说:"传闻陈国瑞现在新安镇巡查戍守工事,离徐州只要百把里,我向大人告个假,连夜到那边去一下,明下午赶返来。""你如此急着见陈国瑞有甚么事?"曾国藩放动手中的筷子问。
"惠甫,你这一天到宿迁干了好大事?"曾国藩又正对着舆图发楞,见赵烈文出去,心中一喜。他已预感到赵烈文仓促去来,必然与河防大事有关,但为何要去见陈国瑞呢?莫非这个莽撞武夫的腹中还藏有奇策吗?
将湘淮军拖得精疲力竭的捻军,别离由张宗禹和赖文光率领,先掉队入河南,聚于许州、禹州一带稍事歇息。刘铭传见有机可乘,急驰徐州,面见曾国藩。
"我还能瞒得大人多久,明天下午返来必然详细禀报。"翌日傍晚,赵烈文人和马汗水涔涔地赶回徐州虎帐。稍事歇息后,他走进了曾国藩的书房。
这时,朝廷任命正在荷叶塘养病的曾国荃为湖北巡抚。上谕达到曾国藩手里,给愤激多时的他略添一分欣喜。半年前,曾国荃被授山西巡抚。当时捻战停顿不顺利,曾国藩表情烦闷,已萌退志。他胡想兄弟优游林泉、畅忆旧事的日子早点来到,遂禁止老九出山。曾国荃本身也不想到瘠薄苦寒的山西去,因而借口病体未愈推让了。此次任鄂抚,恰好从南面为捻战助力,曾国藩求之不得,去信给老九传达上谕,并要他当即募勇到差。曾国荃也不再踌躇,调集旧部彭毓橘、伍维寿、熊登武、郭松林等人新募湘勇六千人,浩浩大荡开赴武昌。当年官文拒不派兵救济李续宾、曾国华的宿恨,曾国荃一向记在心。他循例冷冷酷淡地见了一次官文后,便不再理睬。他私行作主,全数淘汰湖北绿营,日夜练习新湘军,并将鄂省总粮台改成军需总局,将盐厘各项归厘金局核收。官文心中不快,他晓得这位九爷的脾气,临时哑忍不发。
因为有这层干系在内,曾国藩的话美满是另一种语气:"李中丞,开封府四周的地理,本部堂都细细查勘过,诚如贵部院所说的,沙土覆盖,挖壕筑墙都有困难,但也得委曲弟兄们了。至于别的,中丞可不必多虑。此后不管多么风波,多么浮议,本部堂当一力承担,不与建此议的刘军门相干。即便有人指责豫军应当反击,不该株守,本部堂也一力承担,不与贵部院相干。这是本部堂一贯的风格。"见大师都不再作声,曾国藩以其惯常的沉毅果断的语气,给全部履行河防重担的文武大员们泄气:"诸位不要觉得河防汛地太长,且此中又有极难守之处,便先存畏难情感。实在,河防之策恰是客岁本部堂所制定的,以静制动的剿捻底子大策的一种情势上的窜改。以静制动,从本质来讲,是累于贼而逸于我,是兵戈中取巧的一途。"湘淮军将领中有人在偷偷地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