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修筠抿嘴一笑:“我只当你是向我伸谢了。举手之劳,何足挂齿。”
“花子就不是人了,凭甚得另设席位!”小乞儿忿忿然,“东方家平素装出一副大善人的模样,临到有头有脸的客人来了便嫌我们碍事,枉我平日都与人夸奖东方家好仁义,本日看来,不过是假仁假义,这碗饭我还端的不吃了!”
贺修筠浑不在乎模样,顺手拈一颗蜜饯笑道:“我本日得知一个事理,本来江湖中人竟比三姑六婆还要多事,唔……这倒不失为一桩赢利的门路,转头该好生揣摩一番。”那些落在她身后的话语,她原是闻声的。
噗地喷出口中茶水,段须眉呛得连连咳嗽,没好气瞪她道:“好好的青楼不改名叫‘百花楼’、‘群芳楼’,非要起个甚‘望岳楼’,正如你一个女儿家竟做了青楼之主,不怪旁人嫌弃。”
段须眉呆了一呆。
段须眉讽道:“这还不叫风月园地?”
贺修筠瞧他入内,朝东方玉笑道:“庄主好度量,想必是那小兄弟曲解了。”
贺段二人自树干后转出来,贺修筠笑道:“东方庄主为人当真不错,对家中下人疼惜得紧。”
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态,贺修筠与段须眉竟不约而同闪入树荫讳饰处。二人对视一眼,目中都瞧出三分难堪七分好笑来。
段须眉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。
合法此时,几步开外忽传来一声马嘶,中气实足,引得围观世人纷繁侧目,却见一辆马车堪堪停至院门口。车辆不大,通体乌黑,不甚出奇。反倒那马,描述健旺,毛发乌亮,只额上一撮乌黑,看形状已知是万里挑一的宝马。车架上坐了一人,头戴斗笠,现在回身去捞车帘,便有一人自车内轻巧跳下来,倒是个年青女子,看形状未满双十,身材高挑,青衫白裙,乌云如瀑,容光之美耀得旁观世人面前一亮。
仆人受她调戏,一张脸红得将近滴血,想要辩驳,瞧一眼在旁的东方玉,却只委委曲屈低了头。
摆布无事,段须眉又对她多有猎奇,只思虑半晌,便随她一起回大厅去。
而她面貌形状和顺高雅,风采恼人,话语间却很有几分豪放疏狂之气,真真令人好感凭生,要说惹人嫌,这才当真令人诧异。
“望岳楼究竟是那边?”
段须眉黑着脸,闭嘴不言。过得半晌他伤已措置结束,贺修筠洗净了手,二人同时起家。
摇了点头,段须眉道:“这‘望岳’二字倒气度得很,既遭人嫌弃,必不是端庄处所……莫非是赌坊?”
她人生得俊,又言行有度,段须眉对她有几分好感,口中却讽道:“你刚才上马之时威风八面,我只当你是小我物。这般看来倒真是小我物,倒是比我还要讨人嫌的人物。”
东方世家名头清脆,东方渺于江湖当中素驰名誉,纵退隐多年仍声望不灭,这日前来贺寿的来宾直要踩断东方家大门门槛,车马鼓噪,道贺声不断,好生风景气象。宾主妍笑之际,一阵不甚调和的辩论却忽地落出世人耳朵,世人堪堪闻声转头,已听“呀”的一声,一人在惊呼中跌倒在地。
乞儿也不扭捏:“段须眉。”
东方玉目中讶色一闪而过:“竟是望岳楼贺楼主,鄙人失礼了,贺楼主快请入内。”复又转向乞儿温声道,“小兄弟故意前来道贺,原是家中人失了礼数,鄙人代他向小兄弟赔罪,这就请一并入内吧。”
“莫欺负我叫花子不识字。”段须眉嘲笑道,“风月场合不是青楼,难不成还是酒楼菜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