彼时秦世宏九岁,秦世章五岁,秦世芳三岁。
而更叫人揪心的是,许是因家里忙着办丧事,疏于看顾,秦世宏膝下嫡子——年仅四岁的秦彦端——不慎自花圃假山摔下,摔断了脊骨,腰部以下没法转动。那老医隐暗淡示,秦彦端就算能活着长大,也永久落空了做父亲的才气。
颍川郡位于连通三国最大的河道——黑河的中下流,自来地盘富庶,多出旺族,除秦氏外,鲁氏、贺氏、虞氏等等,皆是本地驰名的大族。
她的亲生女儿秦世芳,彼时年已十七岁,却一向寻不到好的夫家。
三十余年前,适逢秦氏百年祭祖,此乃大祭,阖族人等尽皆自各地返乡,群居于秦氏何堪比一座小城的祖宅,插手这场盛事。
七年后,秦宗亮便因劳累过火而英年早逝,死时还不到四十岁。
如此一来,秦家长房(亦即本来的嫡支)这一脉,竟是后继无人。全部秦家独一的男丁,只剩下了原系小宗庶子的秦世章。秦世章当时已然结婚,其妻钟氏乃是汉安小姓士族的嫡女,膝下嫡子秦彦昭方才满月。
彼时,那边尚是陈国属地。
秦家几近断绝的卷烟,就此重新续上,于秦家而言,这不啻为一次涅槃重生,而这此中,鲁氏居功至伟。
回顾前事,秦氏一族的式微,并非秦家不知守成、自毁家业,倒是天意而至。
秦世芳乃是吴老夫人独一的骨肉,她对这个女儿爱逾珍宝,如何舍得让女儿去做妾,更不肯将女儿嫁人入豪门。且秦世宏到底是庶子,与吴老夫人隔了一层肚皮,于她而言,孙辈是秦世宏的孩子还是秦世章的孩子,没一点辨别。为了女儿能有个好姻缘,她没甚么放不下的,因而便将主张打到了秦世章的身上。
秦氏一族已经伤了根底,秦世芳的婚事本就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,现在秦家满门妇孺,长房这一脉更是连个顶门立户的男丁亦无,就算是最末等的士族,也不会找如许的女子做正妻,最多纳来为妾。
秦素转眸四顾,微微叹了口气。
秦家还算荣幸,最后存活下来了三男四女七口人,别离是:嫡支二房秦宗亮与鲁氏伉俪;嫡支四房东母吴氏及其嫡女秦世芳、庶子秦世宏;小宗五房妾室高氏及其亲子秦世章。
提及来,秦世宏读书上没甚么天份,做买卖倒是一把妙手,鲁氏见他行事慎重,便渐渐地将一部分财产交予他打理。秦世宏也不负重望,秦家砖窑越开越大,他还开了瓷窑,烧出的青瓷温润素净、光芒如玉,白瓷稳厚凝实、沉寂如渊,一时候,秦窑瓷器申明鹊起,垂垂跻身上等瓷品。
这般深明大义之举,自是为秦家赢来了极高的名誉,吴氏与高氏更是戴德戴德,正式改口唤鲁氏为母,奉为太夫人,世人搬进了秦宗亮生前买下的这幢三路四进大宅,如同聚居的士族一样糊口起来。
说来也是天意,秦家本就人丁淡薄,而秦宗亮与鲁氏在那6、七年间却再没生出过一个孩子,就连纳的妾室也皆是无出。那鲁氏倒是个豁达的,办完了秦宗亮的凶过后,她干脆便开了祠堂、请出族谱,在益州众士族耆老的见证下,将吴氏与秦世宏、秦世芳这一支,正式记为秦氏嫡支长房;高氏与秦世章这一支,记作嫡支二房;至于秦宗亮与鲁氏,则以“长兄如父、长嫂如母”的名义,记作秦氏宗族第五代族长。
遵还是理,吴老夫人大能够从秦世章那边过继一个男孩,养在儿媳俞氏膝下,他们长房也算续上了香火。
可谁也没想到,黑河上游连降暴雨,大水突破了颍川堤坝,倒灌入郡。
颍川秦氏,早已如水随天逝,再无踪迹。现在的青州秦氏,不过是一个略有些名誉的士族罢了,连王谢都算不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