舱内,二人在条桌前对坐,朱自平确切有些饥饿,鱼头豆腐散着鲜美的味道,也不客气,低头吃了起来。青年倒少动筷,数盏酒后,二人脸上渐热,话语也多了起来。本来这青年名叫颜越,西安府人氏,乃是唐朝书法大师颜真卿以后,四个月前特地自西安到南京来拜访母舅,八天前自南京返程,已在庐州盘留三日。
这时,划子船舱内走出一绿衣女子,女子向和尚哈腰一拜:“不晓得佛爷在此,打搅之处请佛爷谅解。”灯光之下,可见女子面貌娇好,眼眸如波,固然穿戴棉袄却难掩窈窕,哈腰一拜尤其楚楚不幸。
青年忙道:“鄙人佩服兄台,又见兄台风尘仆仆,这才大胆相邀。兄台可知此湖叫甚么名字?”见朱自平停下,青年接着道,“此湖名清闲湖,乃是淝水古津渡。清闲湖取义庄子《清闲游》,本日有幸在张辽身边、清闲湖畔碰到兄台,何不赏光与鄙人小饮?”
张辽青铜泥像前,一蓝衫青年负手而立,此人大抵二十2、三岁,腰间斜插一物,固然双眸在花灯的映照下放着光彩,却难掩一身风尘。青年青声赞叹:“张辽将军镇守合肥,当年以八百人在此攻击孙权,打退十万敌军,威震天下,就连小孩子听到他的名字都不敢哭泣。一代大将名垂千古,令人佩服!”
女子闻言一惊,就要往船舱内退去。和尚腾身而起,跃上划子,一把搂过女子,亲了一口:“还不美意义呢,嘿嘿,老子更喜好,好香啊……走,陪老子乐乐。”女子扭头向舱内喊道:“客长,快点救我。”舱内却并无人出来。胖大和尚哈哈一笑,抱起女子跳回大船。
朱自平本就豪宕,闻言不再推让,点点头:“那好。”青年甚是欢畅,领着朱自平来到湖边。此时湖边船只尾相接,数里不断,船上悬灯结彩,船内也是灯火透明,丝竹之音悠然飘零湖面之上。
朱自平叹道:“颜兄弟雅人,可惜明天我就要分开庐州,要去河南固始故乡。”颜越拍了一动手:“鄙人与朱兄实是有缘,我筹办看完元宵灯会,明天就解缆回家。固始是我必经之地,就和朱兄结伴随行如何?”
颜越直看得两眼冒火,冲出船尾,大声喝道:“大和尚,不得无礼,快放了那女子!”胖大和尚一愣,目光扫了过来,见是个文弱墨客,眼睛一斜:“你算甚么东西,给老子滚归去。”一抖手,一道白光向颜越飞来。
朱自平冷眼转动,掷脱手中筷子,只听当的一声,飞来的白光调头落入水里。他起家走出船舱,也不说话,抬手飞出一物,和尚俄然大呼一声:“哎哟……小子,你、你竟敢暗害老子。”
“一点小事,算不了甚么。”朱自平转成分开。锦衣青年紧跟几步,又道:“鄙人看兄台风尘仆仆,可否请兄台饮上一杯?”“不消了。”朱自平并不回身,径直前走。
此时,忽听一阵琵琶声起,舱外随之飘来歌声:“夕照熔金,暮云合璧,人在那边?染柳烟浓,吹梅笛怨,春意知多少?元宵佳节,融和气候,次第岂无风雨。来相召、香车宝马,谢他酒朋诗侣。中州盛日,闺门多暇,记得侧重三五。铺翠冠儿,捻金雪柳,簇带争济楚。现在蕉萃,风鬟雾鬓,怕见夜见出去。不如向帘儿底下,听人笑语……”歌声委宛盘曲。
朱自平一拍桌子:“先前看颜兄斯文,我内心不太喜好。但听了刚才的话,倒合我的胃口。大丈夫当如颜公,流芳百世才是真清闲、真安闲。来,干了这杯!”两人哈哈一笑,再次杯盏相碰,一饮而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