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——这如何办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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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含泪点头,背对着他坐立。
“大人……人没了,就甚么都没了……”
“我是将死之人,与死尸又有何别离?”
袁崇焕却蔚然放心,轻拍了拍她抽泣的背,道:“不准哭了。本日,我便最后替你绾一次发,如何?”
八月十六日,崇祯帝以“咐托不效,专恃欺隐,以市米则资盗,以谋款则斩帅,纵敌长驱,顿兵不战。及至城下,援兵四集,尽行斥逐。又潜携喇嘛,坚请入城”等罪名,将袁崇焕以磔刑正法于西市。
“但这些,都只不过是诱因,不敷以令大人身败名裂。大人最大的弊端,是藐视了皇太极,轻信了我……大人被阉党构陷,乃是我与刘应坤暗害,杀毛文龙,是我的鼓动,皇太极写信之意,我心知肚明,却用心引大人掉入圈套……”
袁崇焕杀错了毛文龙吗?或许是,或许不是,遵循大明律法,毛文龙之罪的确该杀。
时都城百姓坚信袁崇焕通敌叛国,生绞活剐后,城中百姓是争噉其肉,其皮骨已尽,而心肺之间叫声不断,半日而止。
程本直所言不假,袁崇焕是痴,为国而痴。世人贪生,贪财,贪权位,唯独他不贪,只以天下为己任。背井离乡,驻守边陲,没有一句牢骚,进京勤王,不顾世人禁止,一心要入城保卫皇上,哪怕此举会被人误读成通敌叛国……因为在国度大义面前,他早已丢弃了本身生命。
袁崇焕乌眸充满血丝,人如泥塑木雕,“满招损,谦受益……到头来,我是救不了国,救不了世,也救不了我本身……皇太极,他是个绝代奇才,这一招釜底抽薪,我输的心折口服。本日见过你,我也算了无遗憾了,你走吧,分开这个鬼处所……行刑那日,不要来法场……”
崇祯帝杀错了袁崇焕吗?但遵循崇祯帝颁诏的罪名来看,除了通敌一事尚待考据外,其他罪过,袁崇焕也没法辩驳。
八月,崇祯帝下圣谕清理袁崇焕的罪名:“袁崇焕谋叛欺君,结奸蠹国,斩帅以践虏约,市米以资盗粮。既用束虏,阳导入犯。复散援师,明拟长驱,及兵马在郊,顿兵张望,埋没夷使,坚请入城,意欲何为!致庙社震惊,生灵涂炭,神人共忿!”
从宁锦一战后,她恳请他纳其为妾,便是想以此博取他的信赖,从而勾引他一步步掉入皇太极的圈套中……她的泪水决堤,已是情不自抑。
袁崇焕慷慨长叹一声,“我杀毛文龙,是因为他行事不守端方,即便没有你的劝言,我也早就下定决计,要杀他以肃军纪。我进京勤王,反被奸人构陷,乃是因为朝廷腐朽,我本身忽视粗心,没能防备小人。我复书与皇太极媾和,是自作聪明,想以此来利诱敌军,反而中了奸计。而我娶你为妾,是因为倾慕你的仙颜,动了凡心,作茧自缚……这六错,说到底,是我咎由自取,你何必自责?”
海兰珠听到这里,终因而忍不住悲咽起来。
以生许国之人,袁公环球无双。而臣子恨,又何时能灭呢?
“大人,他们如何将你关在这里……”
“如果我死以后,大明江山得以转危为安,也算死得其所了……”
“先把她拖去暗房,不然这么多人瞧着,我们也不好结束……”
当晚,佘明德冒灭门之祸,将袁崇焕吊挂于午门的首级夺下,在其家中后院安葬。
“方才我从王化贞的牢房过来,他要我转告大人,人生自古谁无死?留取赤忱照汗青。大人是真正的义士。目前风云,后代再看,大报酬大明社稷、汉室江山所做的统统,永久都不会耗费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