习习悲风割面,蒙蒙细雨侵衣。催冰酿雪逞寒威,不比他时和蔼。山色不明常暗,日光偶露还微。天涯游子尽思归,路上行人应悔。

寒来雪一尺,人去途千里。

天明,再唤乡老,问:“此处有坟附近否?”乡老曰:“松阴中有荆轲墓,墓前有庙。”角哀曰:“此人昔刺秦王,不中被杀,缘何有坟于此?”乡老曰:“高渐离乃其间人,知荆轲被害,弃尸田野,乃盗其尸,葬于此地。常常显灵。士人建庙于此,四时享祭,以求福利。”角哀闻言,透信梦中之事。引从者径奔荆轲庙,指其神而骂曰:“汝乃燕邦一匹夫,受燕太子毒养,名姬重宝,尽汝受用。不思良策以副重托,人秦行事,丧身误国。却来此处惊惑乡民,而求祭把!吾兄左伯桃,当代名懦,仁义廉洁之士,汝安敢逼之?再如此,吾当毁其庙,而发其冢,永绝汝之底子!”

角哀是夜明灯燃烛而坐,感慨不己。俄然一阵阴风飒飒,烛灭复明。角哀视之,见一人于灯影中,或进或退,模糊有哭声。角哀叱曰:“何人也?辄敢夤夜而人!”其人不言。角哀起而视之,乃伯桃也。角哀大惊问曰:“兄阴灵不远,今来见弟,必有变乱。”相桃曰:“感贤弟影象,初登仕路,奏请葬吾,更赠重爵,并棺椁衣衾之美,凡事十全。但坟地与荆轲墓相连近,此人活着时,为刺秦王不中被戮,高渐离以其尸葬于此处。神极威猛。每夜仗剑来骂吾曰:‘汝是冻死饿杀之人,安敢建坟居吾上肩,夺吾风水?若不迁徙他处,吾发墓取尸,掷之田野!’有此危难,特告贤弟。望改葬于他处,以免此祸。”角哀再欲问之,风起俄然不见。角哀在享堂中,一梦一觉,尽记其事。

两死诚何益?平生另有恃。

贤哉左伯桃!陨命成人美。

次日,雪越下得紧,山中仿佛盈尺。伯桃受冻不过,曰:“我思此去百余里,绝无人家;行粮不敷,衣单食缺。若一人独往,可到楚国;二人惧去,即使不冻死,亦必饿死于途中,与草木同朽,何益之有?我将身上衣服脱与贤弟穿了,贤弟可独赘此粮,于途强挣而去。我委的行不动了,宁肯死于此地。持贤弟见了楚王,必当重用,当时却来葬我未迟。”角哀曰:“焉有此理?我二人虽非一父母所生,义气过于骨肉。”我安忍独去而求进身耶?”遂不准,扶伯桃而行。行不十里,伯桃曰:“风雪越紧,如何去得?且于道旁寻个歇处。”

角哀捱着酷寒,半饥半饱,来到楚国,于旅郧中歇定。次日入城,问人曰:“楚君招贤,何由而进?”人曰:“宫门外设一宾馆,令上大夫裴仲采取天下之士。”角哀径投宾馆前来,正值上大夫下车。角哀乃向前而揖,裴仲见角哀衣虽蓝缕,器宇不见,仓猝答礼,问曰:“贤士何来?”角哀曰:“小生姓羊,双名角哀,雍州人也。闻上国招贤,特来归投。”裴仲邀人宾馆,具酒食以进,宿于馆中。

当年,齐国有管仲,字夷吾;鲍叔,字宣子,再个自幼时以贫贱交友。厥后鲍叔先在齐桓公门下信誉显达,保举管仲为辅弼,位在己上。两人同心辅政,始终如一。管仲曾有几句言语道:“吾尝一战一北,鲍叔不以我为怯,知我有老母也。吾尝一仕一见逐,鲍叔不以我为不肖,知我不遇时也。吾尝与鲍叔议论,鲍叔不以我为愚,知无益倒霉也。吾尝与鲍叔为贾,分利多,鲍叔不觉得贪,知我贫也。生我者父母,知我者鲍叔!”以是古今说知心交友,必曰:“管鲍”。本日说两个朋友,偶尔相见,结为兄弟,各舍其命,留名万古。

长途苦雪寒,何况囊无米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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