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戎的这番话,很好地说了然,为甚么新道家有很多人是主情派。但是在绝大多数环境下,他们的动情,倒不在于某种小我的得失,而在于宇宙人生的某些遍及的方面。比方,《世说》有这一则卫玠(286—312)的故事:“卫洗马初欲渡江,形神惨悴,语摆布云:‘见此茫茫,不觉百端交集。苟未免有情,亦复谁能遣此!’”(《言语》)
《列子》的《杨朱》篇
一天,子产对其兄、弟说:“人之以是贵于禽兽者智虑。智虑之所将者礼义,礼义成则名位至矣。若触情而动,耽于嗜欲,则性命危矣。……”
在西方,浪漫主义常常有性的成分在内里。中国的“风骚”一词也有这类含义,特别是在厥后的用法上。但是,晋代新道家的人对于性的态度,仿佛纯粹是审美的,不是肉感的。比方,《世说》有一则说:“阮公邻家妇,有美色,当垆酤酒。阮与王安丰常从妇喝酒。阮醉,便眠其妇侧。夫始殊疑之,伺察,终无他意。”(《任诞》)
任从打动而生的思惟,在《杨朱》篇中以极度的情势表示出来。此篇有一段是“晏平仲问摄生于管夷吾(即晏婴、管仲,都是先秦的齐国闻名政治家,在汗青上并不应时)。管夷吾曰:‘肆之罢了,勿壅勿阏。’晏平仲曰:‘其目何如?’
《世说》又有一则说:“猴子与嵇、阮,一面契若金兰。山妻韩氏,觉公与二人异于常交,问公。公曰:‘我当年可觉得友者,唯此二生耳。’”当时中国的民风,一名夫人是不成以先容给她丈夫的朋友的。是以韩氏对她丈夫说,这两位朋友下次来了,她想在暗中窥看一下。“他日,二人来,妻劝公止之宿,具酒肉。夜,穿墉以视之,达旦忘反。公入,曰:‘二人何如?’妻曰:‘君才致殊不如,合法以识度相友耳。’公曰:‘伊辈亦常以我度为胜。’”(《贤嫒》)
像这些都是晋代新道家“风骚”精力的特性。照他们的观点,“风骚”来于“天然”,“天然”反对“名教”,“名教”则是儒家的古典的传统。不过,即便是在这个儒家陵夷的期间,还是有个名流和著作家乐广(304年卒)如许说:“名教中自有乐地。”(《世说·德行》)我们将在第二十四章看到,新儒家就是在名教寻求此乐的一种尝试。
“管夷吾曰:‘吾既告子摄生矣,送命何如?’晏平仲曰:‘送命略矣。……既死,岂在我哉?焚之亦可,沈之亦可,瘗之亦可,露之亦可,衣薪而弃诸沟壑亦可,衮衣绣裳而纳诸石椁亦可,唯所遇焉。’
其兄、弟答复说:“夫善治外者,物一定治而身交苦;善治内者,物一定乱而性交逸。以若之治外,其法可暂行于一国,未合于民气:以我之治内,可推之于天下,君臣之道息矣。”
“竹林七贤”之一的王戎(234—305),《世说》里有他的一个故事,就是例子。故事说:王戎丧儿,“山简往省之。王悲不自胜。简曰:‘孩抱中物,何至于此?’王曰:‘贤人忘情;最下不及情;情之所钟,正在我辈。’简服其言,更加上恸”(《伤逝》)。
以上《杨朱》篇描述的当然代表晋人精力,但是并不是晋人精力的全数,更不是此中最好的。由以上引文可见,“杨朱”感兴趣的仿佛多数是寻求精神的欢愉。当然,遵循新道家所说,寻求如许的欢愉,也并不是必定要遭到鄙夷。但是,如果以此为独一目标,毫不睬解“超乎形象”的东西,那么,用新道家的话说,这就不敷“风骚”(就“风骚”的最好的意义而言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