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,涅槃并不是外在于、差异于存亡循环,佛性也不是外在于、差异于征象天下。一旦顿悟,后者立即就是前者。以是道生说:“夫大乘之悟,本不近舍存亡,远更求之也。斯在存亡事中,即用实在为悟矣。”(语出僧肇《维摩经注》卷七)佛家用“到此岸”的比方,表示得涅槃的意义。道生说:“言到此岸:若到此岸,便是未到。未到、非未到,方是真到。此岸存亡,此岸涅槃。”(语出僧肇《维摩经注》卷九)他还说:“若见佛者,未见佛也。不见有佛,乃为见佛耳。”(语出僧肇《维摩经注》)
“禅”或“禅那”是梵文Dhyana的音译,原意是深思、静虑。佛教禅宗的发源,按传统说法,谓佛法有“教外别传”,除佛教典范的教义外,另有“以心传心,不立笔墨”的教义,从释迦牟尼佛直接传下来,传到菩提达摩,传闻已经是第二十八代。达摩于梁武帝时,约520年至526年,到中国,为中国禅宗的初祖。
《肇论》的第一论题为“物不迁论”,此中说:“夫人之所谓动者,以昔物不至今,故曰动而非静。我之所谓静者,亦以昔物不至今,故曰静而非动。动而非静,以其不来;静而非动,以其不去。……求向物于向,于向何尝无;责向物于今,于今何尝有。……是谓昔物安闲昔,不从今乃至昔;今物安闲今,不从昔乃至今。……果不俱因,因因此果。因因此果,因不昔灭;果不俱因,因不来今。不灭不来,则不迁之致明矣。”(见《大藏经》卷四十五)
道生的实际中,另有“一阐提人(即反对佛教者)皆得成佛”义。这本是统统有情皆有佛性的逻辑结论。但是这与当时所见的《涅槃经》直接抵触,因为道生提出此义,就将他赶出都城南京。多少年后,当大本《涅槃经》译出后,此中有一段证明了道生此义。慧皎(554年卒)在道生的传记中写道:“时人以生推阐提得佛,此语有据;顿悟、不受报等,时亦宪章。”(《高僧传》卷七)
慧皎还奉告我们,道生曾说:“夫象以尽意,对劲则象忘;言以诠理,入理则言息。……若忘筌取鱼,始可与言道矣。”(《高僧传》卷七)这也就是《庄子》说的:“筌者以是在鱼,得鱼而忘筌;蹄者以是在兔,得兔而忘蹄。”(《庄子·外物》)中国哲学的传统,把用词叫做“言筌”。遵循这个传统,最好的言说是“不落言筌”的言说。
僧维又问:学者若努力于学,但愿借此与“无”同一,他是否会逐步进步呢?如果不逐步进步,他又何必学呢?如果是逐步进步,岂不就是渐悟吗?谢灵运答:努力于学,在压抑心中的污垢方面,会有主动结果。如许的压抑,仿佛是毁灭了污垢,实际上并没有毁灭。只要一旦顿悟,才气“万滞同尽”。
这个说法,能够不是出于僧肇;但是作为比方,厥后佛家常常利用。佛性的实在性本身就是征象天下,正如金器的本身就是金子。征象天下以外别无实在性,正如金器以外别无金子。有些人,因为“无明”,只见征象天下,不见佛性的实在性。另有些人,因为憬悟,见到佛性,但是这个佛性仍然是征象天下。这两种人所见的都是同一个东西,但是憬悟的人所见的,与无明的人所见的,具有完整分歧的意义。这就是中国梵学常说的:“迷则为凡,悟则为圣。”
我们已经晓得,在吉藏“二谛义”中,到了第三层次,的确无可言说。在第三层次,也就没有落入言筌的伤害。但是道生说到佛性时,他几近落入言筌,因为他把它说成了“心”,他给人一种印象:定义的限定还能够加上于它。在这方面,他是受了《涅槃经》的影响;《涅槃经》很夸大佛性,以是他靠近性宗(“宇宙的心”宗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