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颢极其奖饰张载的《西铭》,因为《西铭》的中间思惟是“万物一体”,这也恰是程颢哲学的首要看法。在他看来,与万物合一,是仁的首要特性。他说:“学者须先识仁。仁者浑然与物同体,义礼知信皆仁也。识得此理,以诚敬存之罢了,不须防检,不须穷索。……此道与物无对,大不敷以名之,六合之用,皆我之用。孟子言万物皆备于我,须反身而诚,乃为大乐。若反身未诚,则犹是二物,有对,以己合彼,终未有之,又安得乐?《订顽》(即《西铭》。――引者注)意义乃备言此体,以此意存之,更有何事。‘必有事焉而勿正,心勿忘,勿滋长’,何尝致纤毫之力,此其存之之道。”(《河南程氏遗书》卷二上)
不过程朱哲学并不是名家的持续。他们并没有重视公孙龙,也没有重视第十九章讲的新道家所会商的名理。他们直接从《易传》生长出他们的“理”的看法。我在第十五章已经指出,道家的“道”与《易传》的道存在着辨别。道家的“道”是同一的最后的“一”,由它生出宇宙的万物。相反,《易传》的道则是“多”,它们是安排宇宙万物每个伶仃范围的原则。恰是从这个观点,程朱推导出“理”的看法。
程颐也辨别“形而上”与“形而下”。这两个名词,源出《易传》:“形而上者谓之道,形而下者谓之器。”(《系辞传上》)在程朱的体系中,这个辨别相称于西方哲学中“笼统”与“详细”的辨别。“理”是“形而上”的“道”,也能够说是“笼统”的;“器”,程朱指个别事物,是“形而下”的,也能够说是“详细”的。
在以下几章我们会看出,两个学派争辩的主题,确切是一个带有根赋性的首要哲学题目。用西方哲学的术语来讲,这个题目是,天然界的规律是不是民气(或宇宙的心)创制的。这向来是柏拉图式的实在论与康德式的看法论争辩的主题,的确能够说,形上学中争辩的就是这个主题。这个题目如果处理了,其他统统题目都迎刃而解。这一章我不筹算详细会商这个争辩的主题,只是提示一下它在中国哲学史中的开端。
中医把麻痹叫做“不仁”。程颢说:“医书言手足痿痹为‘不仁’,此言最善名状。仁者以六合万物为一体,莫非己也。认得为己,何所不至?若不有诸己,自不与己相干,如手足不仁,气已不贯,皆不属己。”(《河南程氏遗书》卷二上)
程氏兄弟是今河南省人。程颢号明道先生,程颐号伊川先生。他们的父亲是周敦颐的朋友、张载的表兄弟。以是他们幼年时受过周敦颐的教诲,厥后又常与张载停止会商。另有,他们住的离邵雍不远,经常会晤他。这五位哲学家的密切打仗,确切是中国哲学史上的嘉话。
照程颐的说法,理是永久的,不成能加减。他说:“这上头更怎生说得存亡加减。是它元无少欠,百理具有。”(《河南程氏遗书》卷二上)又说:“百理具在平铺放着。几时道尧尽君道,添得些君道多;舜尽子道,添得些子道多。元来还是。”程颐还将“形而上”的天下描述为“冲漠无朕,万象森然”。它“冲漠无朕”,因为此中没有详细事物;它又“万象森然”,因为此中充满全数的理。全数的理都永久地在那边,不管实际天下有没有它们的实例,也不管人是否晓得它们,它们还是在那边。
程颢与孟子的分歧,在于程颢比孟子更多地赐与仁以形上学的解释。《易传》中有句话:“六合之大德曰生。”(《系辞传下》)这里的“生”字能够当“产生”讲,也能够当“生命”讲。在第十五章,把“生”字译作“产生”,是因为这个意义最合《易传》的原意。但是在程颢和其他新儒家看来,“生”的真正意义是“生命”。他们以为万物都有对“生命”的偏向,就是这类偏向构成了六合的“仁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