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严译的书目,表白严复先容西方的哲学很少。此中真正与哲学有关的只要耶方斯《名学浅说》与穆勒《名学》,前者只是原著择要,后者还没有译完。严复推许斯宾塞的《天人会通论》,说:“欧洲自有生民以来无此作也。”(《天演伦》导言一,按语)可见他的西方哲学知识是很有限的。
就我所能看出的而论,西方哲学对中国哲学的永久性进献,是逻辑阐发体例。在第二十一章我曾说,佛家和道家都用负的体例。逻辑阐发体例正和这类负的体例相反,以是能够叫做正的体例。负的体例,试图消弭辨别,奉告我们它的工具不是甚么;正的体例,则试图做出辨别,奉告我们它的工具是甚么。对于中国人来讲,传入佛家的负的体例,并无关紧急,因为道家早已有负的体例,当然佛家的负的体例确切加强了它。但是,正的体例的传入,就真恰是极其首要的大事了。它赐与中国人一个新的思惟体例,使其全部思惟为之一变。但是鄙人一章我们就会看到,它没有代替负的体例,只是弥补了负的体例。
严复译的书为甚么流行天下,有三个启事。第一是甲午战役中国败于日本,又接连遭到西方的侵犯,丧权辱国,这些事件震破了中国人信赖本身的陈腐文明的优胜感,使之产生体味西方思惟的欲望。在此之前,中国人胡想,西方人不过在天然科学、机器、枪炮、战舰方面高超一点,拿不出甚么精力的东西来。第二个启事是严复在其译文中写了很多按语,将原文的一些观点与中国哲学的观点做比较,以便读者更好地体味。这类做法,很像“格义”,即类比解释,我们在第二十章讲到过。第三个启事是,在严复的译文中,斯宾塞、穆勒等人的当代英文却变成了最高雅的古文,读起来就像是读《墨子》、《荀子》一样。中国人有个传统是恭敬好文章,严复当时候的人更有如许的科学,就是任何思惟,只要能用古文表达出来,这个究竟的本身就像中国典范的本身一样的有代价。
西方哲学的传入
在本世纪初,关于西方思惟的最大权威是严复(1853―1920)。他暮年被满清当局派到英国粹水兵,在那边也读了一些当时风行的人文学科的书。返国今后,译出了以下著作:赫胥黎《天演论》,亚当・斯密《原富》,斯宾塞《群学肄言》,约翰・穆勒《群己权界论》、《名学》(前半部),甄克斯《社会通诠》,孟德斯鸠《法意》,以及耶方斯《名学浅说》(编译)。严复是在中日甲午战役(1894―1895)以后,开端翻译这些著作的。而后他就非常着名,他的译本遍及传播。
到现在为止,西方哲学传入后最丰富的服从,是答复了对中国哲学包含梵学的研讨。这句话并没有甚么冲突的处所。一小我碰到不熟谙的新看法,就必然转向熟谙的看法寻求例证、比较和相互印证,这是最天然不过的。当他转向熟谙的看法,因为已经用逻辑阐发法武装起来,他就必然要阐发这些看法,这也是最天然不过的。本章一开端就讲到,对于儒家以外的当代各家的研讨,清朝汉学家已经铺了门路。汉学家对当代文献的解释,主如果考据的、语文学的,不是哲学的。但是这确切是非常需求的,有了这一步,然后才气利用逻辑阐发体例,阐发中国当代思惟中各家的哲学看法。
与严复同时有别的一名学者,在哲学方面了解比较透辟,观点比较深切,但是他放弃哲学研讨以后,才闻名于世。他就是王国维(1877―1927)。他是当代最大的汗青学家、考古学家和著作家之一。他在三十岁之前,已经研讨了叔本华和康德,在这方面与严复分歧,严复研讨的几近只是英国思惟家。但是到了三十岁,王国维放弃了哲学研讨,其启事具见于他的《自序》。他在这篇文章中说:“余疲于哲学有日矣。哲学上之说,多数敬爱者不成信,可托者不成爱。余知真谛,而余又爱其错误巨大之形而上学、高严之伦理学与纯粹之美学,此吾人所酷嗜也。然求其可托者,则宁在知识论上之实证论、伦理学上之欢愉论与美学上之经历论。知其可托而不能爱,觉其敬爱而不能信,此近二三年中最大之沉闷,而克日之癖好以是渐由哲学而移于文学,而欲于此中求直接之安慰者也。”(《静安文集续编》自序二)他还说,如此宾塞在英国、冯特在德国,这些人都不过是二流的哲学家,他们的哲学都不过是调和科学或调和前人体系的产品。当时他所晓得的其他哲学家都不过是哲学史家。他说,他若持续研讨下去,能够成为一个很胜利的哲学史家。他说:“然为哲学家则不能,为哲学史(家)则又不喜,此亦疲于哲学之一启事也。”(《静安文集续编》自序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