嵇康与钟会本不肯参与会商,听至此处,嵇康忽得轻笑一声,道:“此言差矣,当年世子之争,邯郸淳并未参与此中,而是高祖文天子与陈王争着与他交友,他却洁身自好,不为所动。”
世人听了,体味出此中之意,又都哈哈大笑起来。那黄衣学子晓得嵇康又是在巧骂他,说他是呆板陈腐之人,一时无可回嘴,只得红着脸挤出人群。众学子见嵇康如此机灵博学,伶牙俐齿,再无人敢出来与他辩论。只听一人问道:“这位公子,你说话甚是风趣,不知这些故事都是从何而来?”
嵇康从未见过如此容姿倾城之少女,一时看得呆了。而那少女现在也怔怔地望着他。此时嵇康身骑白马,白衣飘飞,黑发轻扬,长眉微挑,凤眼流光,星眸敞亮通俗,唇角带笑含情,俊美非常,伟岸无双。帘下少女看着看着,脸上出现红晕。
此情此景,恐怕只要曹子建的《洛神赋》能够描述一二。嵇康俄然想起十岁那年所做的梦,曹植与甄姬在洛水相会,相顾而笑,飘摇而去,联袂成仙。这一刻,他仿佛有些明白曹植与甄姬那一笑的含义。凝睇着仿佛仙子的亭主,他岂知面前这位少女将会窜改他的平生。
黑衣学子正在咬牙忍气,那边又一黄衣学子言道:“哼,我道是甚么高超的故事,不过一个笑话罢了。自发得骑在顿时就高人一等了,实在不过是故作姿势罢了!你们皆道这石经好,但是依我看来,天子立这‘三体石经’实在是多此一举。现在汉隶乃最通用之笔墨,大家皆识,何必再去学习那些古文和小篆?想当年秦一统天下,举国高低皆利用同一的笔墨和货币,高低一体,整齐齐截。现在我们也该效仿秦朝,皆用汉隶誊写笔墨,那些古文和小篆应直接烧毁了事,免得费事!这位公子,你既然从不人云亦云,对此又有何高见?”
嵇康朝马车中望去,只见红色纱帘下,一名少女正朝他望来。少女有十3、四岁年纪,乌发疏松,丝丝缕缕,肤色胜雪,如玉莹光,眉似柳叶不描而黛,唇若朱砂不点而妆,凤眸流盼,美目含情,疑自书中来,又似画中仙。
芳泽无加,铅华弗御。
嵇康道:“这私塾先生缕着髯毛,不紧不慢道:‘古本上的祭文是改定好的,皆是祭文的典范,我遵循范本誊写,怎会出错?我看,是你家死错了人!’”
那黑衣学子道:“你且说来,我正想领教。”
嵇康听罢摇了点头:“这你就更是有所不知了。当年邯郸淳去见陈王,乃是奉太祖武天子之命前去,并非成心攀附。至于厥后为高祖文天子作赋,则是为了酬谢他的知遇之恩,有何不成?凡事需经考量才气下定论,岂能人云亦云?”嵇康所说的太祖武天子便是曹操。
世人感觉嵇康见地博识,都想一听究竟,纷繁道:“说来听听!”
那黑衣学子晓得嵇康是在拿他讽刺,说他不懂装懂,人云亦云,顿时气得满脸通红,青筋暴起。但是他又不能指责嵇康,如许一来便是不打自招,本身承认了,只能哑巴吃黄连,强咽下这口气。
嵇康刚说完,忽听得身后传来几声掌声。世人皆转头望去,只见一辆装潢娟秀的马车停在不远处。马车窗帘微微卷起,方才抚掌的恰是帘下之人。
丹唇外朗,皓齿内鲜。
黑衣学子听了嵇康一番说辞,又哼道:“这只是你本身的观点罢了,归正此人已逝,无从查办。不过我以为,那些所谓的隐士高人,皆是些沽名钓誉之徒,假装狷介以惹人谛视,实在内心将权位名利看得比甚么都重!就仿佛某些人,明显是人尽皆知之事,却恰好要标新创新,说出个与众分歧的观点,仿佛由此就成了高人普通!”他话里句句带刺,指桑骂槐,言下之意是调侃嵇康自命不凡,假装狷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