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若浮寄,暂见忽终。油滑纷繁,弃之八戎。
将琴代语兮,聊写衷肠。何日见许兮,慰我彷徨。
本来,这阮咸乃陈留尉氏人,是阮籍的侄子。陈留阮氏是一个大师族,此中不乏繁华要赫之人,住在路北的高门大户当中。而阮籍与阮咸两家都不甚敷裕,住在路南的低门矮户里。阮咸的姑母嫁给了一个大户人家,客岁底回家探亲,随身带了一名胡婢为侍,便是素黎女人。她本来只要姓氏没驰名字,人们都唤她为“素黎”。
阮咸初见素黎,便被她的异域风情所吸引,但两人常日里并没有太多交换。直至一日阮氏合族宴饮,姑母命素黎在席间用琵琶弹奏了一曲《平沙落雁》,声动全场,艳惊四座,也同时叩响了阮咸的心扉。
“两个都爱?一小我真的能将爱分给两小我?”红荍更加不解。
红荍正与曹璺在书房习字,自前次从山阳返来以后,她便整日里缠着曹璺读诗学字,也不知为的甚么。因她曾是曹璺伴读,颇识得几个字,以是此时学起来并不算难。她熟知“绿绮”古琴的典故,晓得当年司马相如就是手操此琴迎得才子芳心,与卓文君终立室属,遂找来曹璺的《司马相如赋集》来读,本日正读到《凤求凰》一篇:
身贵名贱,荣辱安在。贵得肆志,纵心无悔。
“好!”红荍脆生生地承诺完,雀跃而出。来到门外,只见一名男人绿衣翩翩,长身玉立在阶前,恰是前次在嵇府所见之人。她曾向岳山探听过,晓得此人名叫向秀。红荍方才见嵇康提到与一老友同来,便但愿是向秀,此时见果然是他,内心又是欢乐又是羞怯,一时候不知如何开口,连曹璺交代的话也忘了说,只立在门边扯着衣角,笑盈盈地盯着那人。
向秀等在门外,内心也是惶惑不安,既盼望见到红荍,又惊骇见了以后更难健忘。他正自纠结不已,却见一粉衣女子出得门来,窈窕清丽,活泼可儿,一双美目俏生生地看着本身,眸中神韵犹似那人当年。他脑袋一懵,将面前之人与脑海中的芊芊融为一体,喃喃唤道:“芊芊。”
“不管他们如何干与,我与月儿之事,当由我们本身做主。”阮咸不觉得意,他与素黎月既已商定此生,何需再去管那些世俗目光,流言流言?
曹璺见她克日总爱读诗写字,又莫名读起司马相如的诗词来,歪着头嘲弄道:“红荍,你比来如何对男女之情上起心来,莫非你……”说着转到她身后,一把抽走她手中的诗稿:“凤求凰,凤求凰,你是想求哪只凤凰呀?”
却说他也曾听人弹过《平沙落雁》,但感觉此曲生涩呆板,贫乏张力。而那日听了素黎的吹奏,他才豁然了悟曲中的深切滋味。鲜卑为顿时游牧民族,《平沙落雁》本是从塞别传至中原,素黎又是阔别故乡的女儿身,最能体味昭君的表情,以是此曲从她指尖淌出最为符合不过,端的勾魂摄魄,妙不成言。
红荍被她问得粉面通红,捂着脸道:“亭主,你别讽刺我了!”
“好,好个‘贵得肆志,纵心无悔’!俗世繁华不过是过眼云烟,苦苦寻求只能忘怀本身。待回过甚来除了一座孤坟,寥寥寸草,另有何物相伴?”阮咸抚掌高赞。四人直饮到夜静更深才回房而眠。第二日,阮咸带着素黎月别了嵇康、向秀,两人共骑一马回转家中。
红荍看着曹璺果断的神采,心中还是想不通,手持诗稿呆立在那边。
“芊芊?”红荍心中一惊,怔在本地。
曹璺拦住她,笑道:“这倒也不必。固然他二人豪情有变,但此诗仍旧是篇佳作。你看他字字诚心,句句有情,想必当日对文君的爱意并非子虚。只可惜时过境迁,民气善变,令统统都窜改了模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