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,匈奴畏秦,北徙十馀年。及秦灭,匈奴复稍南渡河。单于头曼有太子曰冒顿。后有所爱阏氏,生少子,头曼欲立之。是时,东胡强而月氏盛,乃使冒顿质于月氏。既而头曼急击月氏,月氏欲杀冒顿。冒顿盗其善马骑之,亡归;头曼觉得壮,令将万骑。冒顿乃作鸣镝,习勒其骑射。令曰:“鸣镝所射而不悉射者,斩之!”冒顿乃以鸣镝自射其善马,既又射其爱妻;摆布或不敢射者,皆斩之。最后以鸣镝射单于善马,摆布皆射之。因而冒顿知其可用。重新曼猎,以鸣镝射头曼,其摆布亦皆随鸣镝而射。遂杀头曼,尽诛厥后母与弟及大臣不平从者。冒顿自主为单于。东胡闻冒顿立,乃使使谓冒顿:“欲得头曼时千里马。”冒顿问群臣,群臣皆曰:“此匈奴宝马也,勿与!”冒顿日;“何如与人邻国而爱一马乎!”遂与之。居顷之,东胡又使使谓冒顿:“欲得单于一阏氏。”冒顿复问摆布,摆布皆怒曰:“东胡无道,乃求阏氏!请击之!”冒顿曰:“何如与人邻国爱一女子乎!”遂取所爱阏氏予东胡。东胡王愈益骄。东胡与匈奴中间有弃地莫居,千馀里,各居其边,为瓯脱。东胡使使谓冒顿:“此弃地,欲有之。”冒顿问群臣,群臣或谓:“此弃地,予之亦乎,勿与亦可!”因而冒顿大怒曰:“地者,国之本也,何如予之!”诸言予之者,皆斩之。冒顿上马,令:“国中有后出者斩!”遂攻击东胡。东胡初轻冒顿,不为备;冒顿遂灭东胡。既归,又西击走月氏,南并楼烦、白羊河南王,遂侵燕、代,悉收蒙恬所夺匈奴故地与汉关故河南塞至朝那、肤施。是时,汉兵方与项羽相距,中国罢于兵革,以故冒顿得自强,控弦之士三十馀万,威服诸国。秋,匈奴围韩王信于马邑。信数使使胡,求和解。汉出兵救之。疑信数间使,有贰心,令人责让信。信恐诛,玄月,以马邑降匈奴。匈奴冒顿因引兵南逾句注,攻太原,至晋阳。
臣光曰:王者以仁义为丽,品德为威,未闻其以宫室填服天下也。天下不决,当克己节用以趋民之急;而顾以宫室为先,岂可谓之知所务哉!昔禹卑宫室而桀为倾宫。创业垂统之君,躬行俭仆以示子孙,其末流犹入于淫靡,况示之以侈乎!乃云“无令后代有以加”,岂不谬哉!至于孝武,卒以宫室罢敝天下,一定不由酂侯启之也!